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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2节

 

在姑苏却是没见过。

约莫两刻钟后,变成了瓢泼大雨,门前铺着的青石板被冲刷得光洁透亮。

主仆三人观了会儿雨, 春娘撑着伞将饭菜拎过来时, 戚钰也大步流星的冒雨回来了。

谢蕴一愣,眉头微蹙, “怎的不等雨停了?”

问月与听雪见状, 进去帮春娘摆饭菜了。

“这雨瞧着一时半刻停不了”,戚钰浑身湿透, 一身黑布衣紧紧贴着皮肉, 雨水顺着发丝衣裳滴落,站定不过片刻,脚边便一片湿润,稍靠近她, 低声道:“再说了,我应了你要回来的。”

谢蕴一哽, 顿了顿, 在他湿透的手臂上泄愤似的拍了下, 没好气道:“春娘烧了热水, 让人给你屋里送些, 你先泡泡, 换身衣裳。”

“心疼我啦?”戚钰笑道。

谢蕴:“快去!”

戚钰想捏捏她脸, 却是骑马回来, 手冻得骨节都是僵的,稍想想, 便作罢,略显遗憾的说了句‘好凶’, 往那月亮门穿去。

谢蕴瞧着那道精壮颀长的身影几步消失,这才转身进了屋。

桌案饭菜已摆好,白瓷汤碗里是熬得奶白的鱼汤,里面有几块豆腐,菌菇,上面撒着几颗红色枸杞。

在这大漠,鲜鱼难得,也不知在何处寻得的,

谢蕴手中的诗词卷翻过两页,门口传来了响动。

她坐起,双脚穿上软底绣鞋,去给他开门。

戚钰刚乖乖照她说的泡过热水澡,穿了件月白圆领锦袍,未干的长发胡乱用玉簪团在脑袋上,一双眼睛是这夜色里最亮的。

“冷吗?要不要把炕烧热一点?”戚钰问。

却是见谢蕴瞧他似是瞧呆了,目光在他身上落了片刻,才恍然回神,“不用。”

她说着,让开门口的位置,示意他进来,素手将门关上。

一转身,却是见戚钰朝她笑,有些不怀好意,“喜欢我这般穿?”

谢蕴扫他一眼,不说话,往桌案前走。

在这凉夜里,鱼汤最宜驱寒。

谢蕴拿起勺子,舀了两碗,分给他一碗,端着温热的汤尝了口,咸淡适宜。

戚钰不比她温雅,一口喝掉半碗,促狭道:“不必害羞,女为悦己者容,我也很是欢喜,能勾引到你。”

谢蕴一口汤险些喷出来,呛得直咳,瞬间血气涌到脸上,一双眸子逼出了泪,水汪汪的。

戚钰赶紧放下手里的汤碗,半边身子探过去给她拍背,“错了错了。”

谢蕴好半晌才缓好,拭了拭眼睛里的水润。

一顿饭,戚钰没再敢说什么逗她的话,老老实实的吃完。

他没主动走,谢蕴也没赶他,漱了口,过去榻上继续翻看诗词卷。

戚钰凑热闹似的也坐了过来,与她并肩靠在身后的迎枕上,一条腿曲着,手肘搭在膝上,一条腿懒懒耷拉着,与她合看一卷书。

两人挨得近,谢蕴稍一动,耳朵便会擦过他的脸。

这般姿态,好不正经。

谢蕴推推他,“你去另拿一卷自己看。”

戚钰不动,抬起手背掩着唇打了个哈欠,声音里多了些含糊,“想与你一起看。”

谢蕴却是无语,想起了某人‘读书便犯困’的言论。

上世,谢蕴督促戚钰读书,最初也没那般顺。

为了捉他在书案前尽心读书,家里鸡飞狗跳,她稍一离开片刻,回来时这人每每都趴在案上呼呼大睡。也因这事,磨掉了新婚燕尔的甜蜜。后来不知哪日起,这人竟是开了窍,无需她在案前督促,便能自个儿稳坐读书了。

永嘉公主那时很是欣慰,还与她道,戚钰是聪明的,只是这读书的窍,开得比旁人晚罢了。

“困了便去歇息。”谢蕴道。

戚钰身子往下滑了滑,下颌抵着她的肩窝,“陪你一会儿。”

她的脖颈贴着他的脸侧,谢蕴连脑袋都不好转过去了,也因这句话而心软,感受着肩上的重量,不再言语,默默读诗词。

这卷是婉约派词人的著作合集,触笔细腻,让人好似一瞬从这北夜雨回到了江南春。

谢蕴翻过一页,脖颈忽的一热,唰的激起了一片细小疙瘩。

“不看这个,换一首。”戚钰语气不甚满意道,细听之下还有些嫌弃。

谢蕴原以为他睡着了,乍然出声,吓了一跳,一扭头,他的唇边印在了她脸脸侧。

目光垂着,对上了那双霎时晶亮的视线。

“啵儿~”

戚钰恬不知耻的亲了一口,不等她开口,便无辜道:“这可是你自己送上来的。”

谢蕴:“……”

真当她没察觉他往上坐了坐?

扫他一眼,她懒得辩解,视线落回到那首词上。

未及细读,又被催促一声。

“换一首……”戚钰拖着尾音嚷嚷。

他虽是不懂诗词,可那其中‘青梅’二字看得分明,还有那句‘和羞走’,害羞什么啊。

戚钰小心眼的想,青梅一点都不好吃。

酸倒牙。

谢蕴未解其意,一把捂住他的嘴,“别捣乱。”

戚钰哼了声,搂着她腰坐在自己怀里,双手松松的环着她细腰,从身后圈着她抱着,语气却难掩酸意,“在你男人怀里,读什么青梅竹马?”

这话出口,谢蕴才知他意。

顿觉好笑,扭头看他,“醋什么?我都没在意你与梁青瑶之事了。”

听见这个名字,戚钰脸上的神色淡了些,道:“从前我是真不知她对我有意,你我和离时,我也与她说清楚了,从前便无男女之情,此后更不会有。”

谢蕴想问,既如此,上世他为何要纳梁青瑶为妾。

但话到嘴边,又停住了。

他不知上世之事,又如何知晓上世他如何想?

而那些未知,随着她重来一世,变成了谜团困顿在心里。

“谢蕴,阿蕴,你若是疑心,倒不如疑心我与程敬那王八蛋呢……”

戚钰声音很低,在这狂风大雨中,响在她耳畔,似夫妻夜话般喃喃低语。

谢蕴后背热了。

戚钰又道:“程敬幼时,程怀还在崔氏听学时,程敬在府中过得不好,那时我还将他偷偷带回府中养过半月呢,后来被兄长发现了……”

“怎么发现的?”谢蕴被他勾起些好奇心。

戚钰叹了口气,有些委屈,“因为吃得太多。”

谢蕴:“……”

“所以,我没有青梅,只有一个竹马。”戚钰又道。

谢蕴‘哦’了声,顺着他的道:“你抱着的是我,做什么怀念你那竹马?”

话刚说完,戚钰低低的笑便闷在她脖颈,气息喷灼。

她后背靠着的胸膛震得厉害,似是在他怀里抖一般。

谢蕴木着脸,当真无语。

非得这样,这就舒爽了?

亥时至,外面的雨未休,甚至雨势不见小。

戚钰恋恋不舍,“当真不能将你的软榻借我用用?”

谢蕴听见那个‘借’字,便眼皮狠狠一跳。

这人好不要脸,借得得心应手!

后颈的湿热触感犹在,谢蕴绷着脸道:“你走!”

戚钰颇为遗憾的被撵出门去。

雨声大,夜里总是不安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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