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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5章

 

意料

费盛摸不准尹昌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,茨州守备军到达樊州境内两日没动, 尹昌几次外出都是饭后瞎逛, 费盛急得火烧眉毛,可他只是随行, 连监军都不算。

费盛想给沈泽川写信,却担心尹昌真有两把刷子, 万一最后守备军凯旋, 到了沈泽川跟前, 他就成了偷告黑状的真小人, 有理也变没理了。

这日费盛躺下休息,睡到戌时左右, 忽然被下属叫醒。

“不好了,”锦衣卫说,“那老贼头跑了!”

费盛倏地坐起身, 拎起靴子边跳边蹬, 不可置信地问:“跑了?跑了?!”

费盛唰地掀开帐帘, 走出去一看, 整个营地还有灯火,但守备军只剩千余人了。他胸口剧烈跳动起来, 心道完了, 樊州一仗要是败了,那他日后的前程就跟着完了。可是他转念一想,不对啊!

樊州一战怎么看也不会败,打下来就能受赏, 尹昌借此还能坐稳指挥使的位置,他没道理跑。况且中博半境都被沈泽川围死了,尹昌就是跑,也没地方可以去,除非他投靠翼王。

费盛蓦然抬头,看向樊州的方向,道:“这老贼头别是临阵反戈……”

夜巡的锦衣卫们持鞭而归,还没有下马,先吹响了口哨:“东南三里外有行军的痕迹!”

费盛几步上前,问:“是守备军还是樊州贼?”

“朝咱们这儿来的,”锦衣卫挂起马鞭,扶正刀,“十有是夜袭。”

费盛心凉了半截,他从阒都到中博都没当过将军,行兵打仗这事他不在行。他掉头环视营地,说:“指挥使跑了,往下的总旗呢?喊他出来打仗!”

跟在后边的锦衣卫说:“总旗也跑了!”

费盛懊悔死了,早知道尹昌如此不靠谱,他就是拖也要把骨津拖过来,好歹能顶上此刻的空缺。他让自己冷静下来,问下属:“还剩多少人?”

“一千人,”锦衣卫抵着刀柄,说,“这老头还给凑了个整数。”

费盛咬牙切齿地说:“我谢谢他全家!”

费盛没办法,只能硬着头皮上。他喊士兵把火把全部熄灭,准备撤离,起码不能待在营地被敌军当靶子打,到了雪地里还能周旋。但是火灭一半,他就已经在风中听到了敌军奔跑的脚步声。

“现在就撤,”费盛光听声音就知道打不赢,“撤!”

剩余的士兵都系紧了裤腰带,拖着刀跟在锦衣卫屁股后边,卯足劲地跑,一路丢兵弃甲,显得格外狼狈。费盛有马,可他不敢抛下这一千人自己跑回茨州。仗还没开打,兵就先丢了,他已经能够想到沈泽川的雷霆之怒。

费盛还没有跑出几里远,就在夜里听见了前方的包围声。他们在这里安营扎寨好几天,樊州兵早就摸清了路,把营地前后都围死了,准备在今夜一网打尽。

费盛进退维谷,这情形和数月前在敦州截然不同,他暴露在这荒野中,没有任何遮蔽物。手上的千人兵或许能够抵抗小拨突袭,但决计无力抵抗远超自身数量几倍的猛攻。

樊州兵聚了上来,他们比茨州守备军还要杂,没有铠甲,甚至没有统一兵器。随着圈子的缩小,他们像是蚁群般涌近。费盛的马和守备军挨在一起,四面八方都是成倍的敌军,人浪推着人墙,挤得守备军连弯腰都难。

这种情形下唯独破釜沉舟才能有一线生机。

费盛在喘息中仅仅犹豫了刹那,紧接着一刀砍死了自己的马,在热血溅洒间举刀大喊:“我与诸位皆是困中兽,今夜如果不能死战突围,便只能葬身在此!”

士兵们陷入包围原本就心生惶恐,先前看费盛骑在马上,怕他会弃兵而逃,于是更加无心应战,只想跪地求饶。但此刻费盛砍死了自己的马,一表共同进退的决心,顿时士气大振。费盛深谙身先士卒的作用,他在讲话间已经疾步冲上,迎面砍翻敌军,带着人朝西北方拼死突围。

就在此刻,东南方突然爆出吼声,一纵队伍像是尖刀般地捅进了樊州兵的身体里,刮得他们肝胆俱裂,血花喷如泉涌。不到片刻,八列队伍全部捅了进来。

尹昌才喝过酒的脸上通红一片,让人分不清到底是醉的还是冻的。他擤了把鼻涕,高兴得直跳,隔着数百人朝费盛洪亮地喊着:“你还没死啊!”

费盛刀没□□,他蹬着敌军的胸口,千言万语汇成一句:“操!”

他这是被尹昌当作诱饵了!

茨州守备军一共来了八千人,打樊州原本无须这样设计,可是尹昌在到达樊州后就觉察不对,他早就听说翼王不许境内百姓流窜出境,在边线上设置了兵马阻拦,然而他们过境时不仅没有遇见阻拦,甚至没有遇见樊州兵。

翼王收到了檄文,他若是有投降的心,早就该开门相迎。可他非但没有打开门,还收走了边线上兵马,这显然是在集中兵力,准备和茨州守备军决一死战。

尹昌猜测樊州为了求胜,还会联合灯州兵,他们只有在数量上碾压了茨州守备军,才敢这样应战。老头贼得很,知道自己带的人不够,所以把费盛扔了出去,让樊州兵咬钩,等到樊州兵彙聚成群,再靠尖刀阵型从背后突袭,先将他们分裂成块,再逐一击破。

费盛在擦血时看那尖刀队势如破竹,顶得樊州兵无法再彙聚起来。

这些队伍的刀口四面朝外,能够明显地看出是借鉴了陆广白对打骑兵的阵型,但是尹昌做了改动,他把这些队伍排得很窄,由陆广白的方形“战车”变成了长形“尖刀”。

这样的尖刀队伍从背后突袭时又狠又快,一旦捅进了敌方阵营,就能把对方从中撕裂。樊州兵连铠甲都没有,根本来不及去捂屁股,眨眼间就被绞成了血肉。

这老头真有点东西!

费盛眼见胜利在握,不禁信心大涨,岂料他还没开口,就先吃了尹昌一记扫堂腿。尹昌虽然年纪大,但腿上是真功夫,让费盛栽了个跟头。费盛才落地,头顶上的刀就“唰”的蹭了过去。

樊州兵正在鸣金收兵,尹昌拖刀追着,断喝一声:“竖子哪里跑!”

樊州既然集中了兵马,那今夜前来的就是境内主力,只要击溃了这些人,翼王就再无抵抗的可能。樊州兵军心已散,茨州守备军士气高涨,速战速决就在此刻,尹昌断然不会放他们回城。

费盛爬起来就追,谁知这老儿腿脚了得,跑起来快得惊人,在黑夜里横衝直撞,费盛只能勉强跟上。他们追出几里远,费盛察觉方向不对,正欲喊尹昌,又遽然听见了马蹄声。

“援兵!”费盛把腿都迈直了,想要拖回尹昌,喊道,“尹老,是樊州的援兵!”

费盛耳目敏锐,和骨津是一条路子。他随军的机会少,没有骨津那种光凭声音就能辨别兵种的能力,但他观察力超常,听出这马蹄声略沉,不似普通骑兵。

夜里无星,荒野间连绵的是雪丘。雪碴子贴着雪丘滑动,被风吹得沙沙作响,刮到了茨州守备军的脚边。尹昌强得像驴,冲在前方已经能看见数量不多的骑兵。他的红鼻子被酒泡坏了,顺风也没能闻出其中味道。

费盛脸上扑着细碎的雪屑,他在那雪化的瞬间嗅见了风中的□□味。费盛随即寒毛直竖,他猛然停下,挥开手臂,对左右的锦衣卫厉声道:“火铳——!”

费盛的声音还没有落下,黑暗中就爆开了火光,宛如流星急坠。费盛想也不想,几乎是虎跃而起,从后扑在尹昌背部,带着老头翻滚进雪间,那巨响“砰”的响在耳边,好似钝器砸在脑袋上,炸得费盛险些失鸣。

失算了!

费盛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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