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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、第 7 章

 

安长齐曾经很长一段时间,是安长卿的噩梦。

安长卿自小就生得好看,幼时五官尚未长开,更有种雌雄莫辩的美。那时候几个姐妹嫉妒他长得比自己好看,其他兄弟却嫌弃他长得像个女孩,安长卿两边不讨喜,个个都喜欢欺负他。很长一段时间,安长卿的童年都是灰暗无光的。唯一向他伸出过援手的就是堂哥安长齐。

安长齐是二房独子,生下来就受尽宠爱。他比安长卿大五岁,安长卿十一二岁的时候,他已经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。安家除了长房嫡子安长煜,就数他年纪最大,也最得老太太喜欢。

在他教训了其他弟弟妹妹,解救了被关在柴房的安长卿时,安长卿是真心敬重又孺慕这个哥哥的。安长齐自那以后对他很好,会教训欺负他的兄弟姊妹,会带他吃好吃的糕点,还会给他准备崭新漂亮的衣裳。

如果不是在他十二岁生辰那年,安长齐试图强暴他的话,一切都还是美好的。

安长卿还记得那是个春日,他生日在二月十五。正是春分前后,安家上下张罗着踏青和春日宴,却没有人记得相府的三少爷是在这一日出生。安长卿吃了母亲给他煮的长寿面,正要出门去抓药,就遇见了安长齐。

安长齐那日笑得格外可亲,安长卿甚至还记得他对自己说得每一个字。

他说︰“三弟,今日是你生辰,我给你备了生辰礼,要不要去看看?”

天真的安长卿便兴高采烈地随他去了。却不想被他骗到了无人的厢房里准备施暴。那时的安长齐仿佛变了一个人,嘴里说着爱慕的话,眼神却透着淫邪。试图哄骗他就范。

安长卿虽然天真,却并不蠢笨,当机立断就端起铜製烛台狠狠砸了他的头,趁着他吃痛,从没落锁的后窗跳进了观景池里。因为安长齐不会水,又恰逢有下人经过,他才逃过一劫。

只是自此以后,安长齐撕下了伪装的面具,不仅不再替他出头,反而几次三番教唆挑动其他兄弟姊妹欺负他。每每单独踫见时,表情更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。安长卿的日子变得比从前更加难过。不仅要应付四方恶意,还要费尽心思地躲着安长齐。

直至后来安长齐十八岁,定亲娶妻,安长卿的日子才好过一些。也刻意遗忘了这件往事。

只是他一直以为除了自己和安长齐,府里是没有人知道这段腌h恶心的往事。

却不想安知恪原来都知道。他既然能知道安长齐曾经对他的好,又怎会不知道安长齐后来对他的恶?这当中转变的因由,作为一家之主,他会不知道?

更何况当初他从观景池爬上去,冻得脸色青白,又惧又怕,却不敢回揽虹苑,就怕惹母亲担心,只能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去找安知恪,安知恪却连听都没有听,就训斥了他一顿,将他赶回了揽虹苑。

安长卿当初隻当他是不喜自己。直到此时才明白,他其实都知道,他只是不想为个不重要的庶子和安知守起了龌龊,才装作不知道罢了。

恨到深处,便只剩下一阵空茫。看着安知恪骤变的面色,安长卿此刻竟然还笑了两声︰“你想我放了他?我偏不!安长齐要是死了,你说二叔二婶会是什么反应?”

他的声音又轻又飘,似鬼魅一般。萧止戈担心地握住他的手,沉沉叫了他一声。

“你想做什么?”安知恪见他神情实在诡异,不由皱了眉,语气也软下来︰“杀了他又对你有什么好处?不如先送你堂哥去看大夫,之后要怎么处置,都随你。”

安长卿冷笑一声︰“你当我还是三岁小儿那样好骗吗?”

他说完拔出匕首,缓缓走向昏死过去的安长齐。

“长卿!”萧止戈看出他的意图,抬手拉住他。

安长卿转头看着他,眼神空茫一片,里头什么都没有,整个人木呆呆的。萧止戈心头一揪,手掌在他侧脸温柔轻抚,低声在他耳畔道︰“还有我在,别脏了你的手。”

手掌下移,萧止戈重重在他肩膀上按了按,半强硬地将他手中的匕首抽出来扔在草丛里,方才提着乌金枪,走近安长齐。

“王爷!”安知恪下意识阻止,却被他扫过来的、凶性毕露的眼神吓住,一时定在了原地。

“相国放心,我自会留他性命。”萧止戈阴鸷一笑,如讨债修罗,挥枪齐腿根斩断了安长齐一条腿。

昏死过去的安长齐再次被剧烈的疼痛疼醒过来,捂着裤裆凄厉惨叫一声,而后两眼一翻,又彻底昏死过去,枯萎草丛中,尽是喷洒鲜血。

萧止戈收枪,看向表情难看至极的安知恪,隐含威胁道︰“命我是留下了,剩下的就交给安相国了。想来相国也不愿跟我去陛下面前对质吧?”

安知恪自知这次是安长齐行事不端落了把柄,更何况堂兄觊觎堂弟这种乱伦丑事闹出来,安家百年清誉都要被毁。对于萧止戈的威胁,他只能咬牙认下。

他看向血流如注的安长齐,只能草草向两人一拱手,急忙去叫人来抬人。

没了外人,萧止戈才怜惜地摸摸安长卿的脸颊,嘆息道︰“怎么这么傻?你就这么杀了他,岂不是便宜了他?还替安知恪背了黑锅。”

“我教你怎么出气。”萧止戈轻触他泛红眼角:“绝对不会让安长齐活过三天,还能让安知恪不得安生。好不好?”

安长卿抬头看他,眼眶渐渐红了。只是他倔强地咬着牙不肯哭出声,隻牙关紧紧绷着,眼楮瞪得极大。像是在跟谁较着劲儿一般。

萧止戈一嘆,将他的脸按在自己肩头,有力的手掌在他背上轻抚︰“想哭便哭吧。”

安长卿张开嘴,大口地呼吸着,只是眼眶里的泪水成串地落下来,洇湿了萧止戈的肩膀。萧止戈一下一下在他背上轻拍,动作虽然生疏,却极为温柔。

在他怀里无声哭了好一会儿,安长卿才吸着鼻子退开一些,哑声道︰“谢谢。”

萧止轻揉他红肿的眼皮︰“跟我不用说‘谢’字。”

远处隐约传来急促脚步声,萧止戈低头看他一眼,想他也不愿被看到这副狼狈模样,询问道︰“先回去?”

安长卿摇摇头︰“先去见娘亲,她会担心。”

没有理会随后而至的人,两人从另一侧离开。安长卿眼楮还红肿着,没有立刻去揽虹苑,而是带着萧止戈去了另一侧少有人至的观景池。

他沉默了一会儿,忽然指着池子对面的一间厢房道︰“安长齐就是把我骗到了那里。”

萧止戈眼神微深,握紧了他的手。

安长卿的手极凉,声音微颤,却没有停下来︰“不过他也没占到便宜,被我在头上开了瓢儿,休养了大半个月。”

似乎只是需要个倾听对象,安长卿继续道︰“我一直都想不明白,都是他的儿子,为什么他偏偏这么厌恶我?我以前以为是因为娘亲的出身,现在却想明白了……”

他面无表情地下了结论︰“他从未把我当做过他的儿子。”

不然有哪个父亲,会任由自己的儿子被堂兄侮辱而坐视不理?

萧止戈皱起眉,他不擅长安慰人。想了半天,只能道︰“我出生时,天现凶兆,父皇曾试过溺死我。只是我命大,没死成。后来母妃以死相逼苦苦哀求,才保住了我一命。”

虽然两个人都不配为人父,但说起来,应该还是安庆帝更不是个东西。

安长卿诧异地侧脸,看见他认真的神情后,本来灰暗的心情忽然就豁然开朗了。想想也是,萧止戈生在皇家,生母早逝,又不得帝王宠爱,十二岁便自清去边关从军,边关多少凶险,其中苦难,恐怕只有他自己知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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