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0节
再见到程寄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了, 那时候景致和温以泽趁着过春节,带着温奶奶他?们在北京游玩。
虽说景奶奶来北京也有好几年?了,但这样正儿八经?地当游客也是头一遭, 大家都玩得很开?心。
景向维由于腿脚不便, 就没有参与这次活动, 于是景致一结束那边的活动, 就来医院看爸爸。
一推开?病房的门, 就看到景向维在下围棋, 而他?的对?手正是程寄。
西装革履的精致打扮, 在略显杂乱的暖气房里,陪着小老头下围棋,明?亮的光线中飘飞着灰尘,就连时间都缓慢下来。
景致一度以为是自己开?门的方式不对?, 所?以导致头晕眼花,看到眼前这样诡异的一幕。
还是程寄先看过来,和她打招呼。
景向维放下手中的棋子, 扭过头来:“那边结束了?”
“嗯。”景致垂下眼眸,躲开?程寄的目光,她讷讷地应道。
看到女儿憔悴的脸, 景向维心疼地说:“那也不着急来看我,你和以泽带三个?老人出?去玩肯定累了, 多休息几天再来也不迟。”
“没什么的。”景致说。
她这次回?来,还拿了不少东西,一走进来,就埋头整理, 不往景向维那边看,但还是能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追随着自己。
“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。”景向维絮絮叨叨地问。
“温奶奶给?买的补品, 说不让买,还生气呢。”景致整理完后,拎了拎热水壶,“怎么都空的,我先去打点水。”
她迫不及待地想?要甩开?身后的视线,走在长廊上,忽然手中一轻。
鼻子比眼睛先告诉她这个?人是谁。
淡淡的中性调木香有着雪空的凛冽。
“我来。”程寄说。
他?率先走到前面,楼道暗暗的,他?的身型却亮着轮廓,景致问:“你知道热水在哪里吗?”
“知道,我前两天刚去灌过。”他?这样说。
无端端地让景致心里五味杂陈。
程寄和普通人不一样,或者?说他?这一生注定就当不了普通人,他?的家庭背景,他?的能力让他?顺其自然地坐到了金字塔的顶端。
稍微挥挥手,皱皱眉,就有无数的管家佣人为他?奉上锦衣玉食,穷奢极侈就是程寄最为普通的生活。
景致小时候家里条件也不差,也从来没做过打热水这种家务活,后来从“城堡”搬出?来,一家四口住在拥挤的八十平的房子里,她才意识到冬天的热水并不是凭空出?现的。
那时候她五年?级,为了不麻烦爸爸妈妈,自己用电水壶烧热水,滚了之后再冲进暖水袋里。
暖水袋的口子很小,热水一时流不进去,就渐渐溢出?来,她又不能松开?,只能承受住灼热,她都觉得自己的拇指都要烫熟了。
白色的水雾弥漫了她水红的眼睛,那是她的第?一次冲暖水袋。
可是程寄又没有破产,他?做这种事干嘛?
程寄并不觉得自己打热水这件事很奇怪,他?淡淡地和景致描述着自己前两天是怎么找到这个?打热水的地方,又是怎么打的热水。
平和的语气中还有点好玩。
医院只有单数楼层设有热水装备,景向维的楼层在四楼,也难怪程寄一开?始找不到。
景致点点头,问他?:“你怎么和我爸一起下棋去了。”
程寄专注着热水壶:“你不是知道吗?过年?我没地方去,随便转转,就看到叔叔一个?人坐在花园里下棋,我就过去看看。”
过年?的时候,医院里的病人少了很多,像一些景向维这样的长期患者?也被家属接回?去,等春节结束了再回?来。
平常玩得好的棋友都回?去了,景向维在亭子下得意兴阑珊,一个?人对?弈,有时候下累了就晒晒太阳,不知不觉就睡过去,等醒来的时候,对?面已经?坐下了程寄。
再往棋盘上一看,程寄已经?执黑棋落下一子。
一来二去,那几天景向维就和程寄下棋解闷。
景致不屑地问:“来医院随便转转?”
从上往下坠空落瓶声戛然而止。
搭在大门上白皙的手背略略浮着青筋,程寄收回?手,将瓶塞塞回?去,然后再转过身。
一切都是漫不经?心,又有条不紊。
那双浅色的眼眸澄净通透,含着笑?说:“嗯,我是来找你的,没找到你,就和叔叔下下棋,陈管家他?们都回?家了,我也让姚助理回?去,过年?期间反正一个?人。”
他?坦然地说了出?来,反而让景致有些无措。
程寄的唇角微微弯起,眸中的笑?意更盛了点。他?发现景致似乎对?自己这样直球的打法受不住,不知道如何反驳的样子有些可爱。
目光继续往下便凝住。
景致顺着他?的目光看过去,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?。
“为什么手上还挂着红绳手链?”程寄微微抿起唇。
被他?注视着,景致的右手腕有些发烫,“我为什么不能戴?这是温以泽奶奶送的,戴就戴了。”
“你没收到我送给?你的?”程寄问。
景致明?知故问:“什么?”
她低着头,目光慢慢渡过去,程寄垂下的手腕间果然挂着那串情侣手链的男款,景致心里一惊,很快收回?目光。
在那长长的静默时间里,好像又回?到了除夕夜那一晚,程寄无言地仰头伫立,阳光化?作雪花落满他?的肩头。
他?拧着眉,眸中压抑着的情绪万千,最后平静地说:“没什么。”
景致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:“哦,那回?去吧。”
她上前要去拿打满水的热水壶,又被程寄打断,他?一手一个?率先离开?。
就这么过了几天,程寄一直来病房陪景向维下棋,中间戴鸣霞来过一次,和景致谈一下之后的工作,顺便送点东西。
离开?的时候,不禁对?程寄揶揄:“程老板,怎么个?情况?知道景致这边不好下手,现在开?始做未来老丈人工作了?”
程寄微微挑起眉,对?戴鸣霞的说法不置可否。虽然他?没有戳破,但一切都被景向维看在眼里。
景致每回?进屋的时候,程寄的心思就不在围棋上,疏漏很多。
景向维这几天下棋的精神头一般,他?看着棋盘上错落有致分布的妻子,忽然问:“你和我女儿什么关系?”
程寄在景向维面前一直很注重仪态形象,坐得端正,说法也有礼客气。
微垂的眼眸思量许久后,郑重地说:“我在追求景致。”
景向维手中的棋子掉落在棋盘上,他?也来不及捡出?来,抬起头细细打量着程寄,最后冷哼一声。
“原来你没安好心,我就说哪个?年?轻人愿意花这么长时间陪一个?老头子下棋呢。”
他?慢悠悠地捡起掉落的棋子,一锤定音:“小心思太多了。”
程寄紧张地手指一紧,想?要替自己扳回?两分,又被景向维打断。
景向维气定神闲地询问他?的情况,程寄不敢有所?隐瞒,斟酌着一一对?答,迎着他?的目光,心中的那份底气早就输光了。
最后景向维说:“好久没有看电影了,最近电影院有什么新上映的电影吗?”
对?于这样突兀的转折,程寄顿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