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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7节

 

镇国公府的人已然熟悉他的马车,方才靠近,护卫道:“宋公子,世子尚未归来。”

“无妨,我等一等。”马车内道。

这一等,便是半个时辰,修长手指掀开帘子望了一眼,宋遂远蹙眉,宫中发生了何事么。

又等了一刻钟,镇国公府赴宴的马车拐进了长街,车厢内却只有九溪与云休。

九溪看了一眼趴在窗边的崽道:“矜持些,快到了。”

“我看到宋遂远的马车了!”云休半颗头仍在窗外,“都怪那刺客,耽误我时辰。”

方才宫宴南郇刺客刺杀天子,虚惊一场,眼下他父亲尚留在宫中保护天子。

“慎言。”九溪肃声道。

被训了,云休缩回脑袋:“哦。”

九溪看着他摇了摇头,云休猫族天性不屈人类规矩,不适宜在盛京为官,却也不适合在西北为将,他只适合做云休,且需有人能护得了他放肆。

此缘并非无可取之处。

云休过家门而不入,从一辆马车直接跳入另一辆。

宋遂远接到小猫,与镇国公夫人见礼后离开,不待他问,云休将方才所发生之事通通道来。

宫中今日至晌午一切都安好无事,开宴后乃正常的献礼,官爵妃嫔来使,也无聊地度过,即将结束之时,南郇献舞的歌女借献酒当场行刺,幸而被太子殿下拦住。

天子当场着人扣下南郇人,留了禁军统领与大将军护驾。

排查耽误了会儿,云休与九溪还是出来最早的一批。

宋遂远听完静默片刻,南郇王实乃软骨头,经银止茶一事,应当会安分些时日,这才几月过去。况且此时发难,宋遂远想不到缘由,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,随之想到什么舒展开来。

等一等,很快会水落石出。

讲述完来龙去脉的小猫歪倒在了肩头,宋遂远微微转动脖颈,唇落在他额头,歪倒的人埋怨道:“在宫中总是要注意礼仪,肩酸,腰累,饭没吃两口全凉了。”

宋遂远好笑道:“如此先至揽云楼用膳果腹。”

“好。”云休转了下脑袋,与小崽子对上了视线,顿时故意压低嗓音道,“我太饿了,要吃掉尺玉哦。”

尺玉看着爹爹,眨了眨圆眼睛,甜甜一笑。

云休抓他的小手:“太胖了,一定很好吃。”

“啊……”尺玉奶乎乎往前递了递。

宋遂远眼底含笑看着两人,却听云休抬起头道:“我记得爹爹说,猫族先祖真的吃人哦。”

“换言之,万物可食之万物,也包括我?”宋遂远扬眉。

云休抬起头,龇牙,弯眼一笑:“你怕不怕?”

“怕。”宋遂远一本正经反问,“何时来食?”

云休歪头:“?”

揽云楼, 盛京酒楼之榜首。

寻日里在此处用膳的富贵子便不少,今日酒楼新鲜推出了炙宴,即众人围炉炭烤五谷饼与鹿、兔、雁、雉等野味, 并非猎奇,甚至有些中规中矩, 然而其乃天子曾亲口称善的美食,揽云楼以贺寿之名于今日推出,瑞雪兆丰年, 山珍祈餍岁。

天子亲尝的膳食,可想而知, 会是如何人如潮涌。

酒楼有限,能抢得无非那些人, 其中宾客多为两派。一是家中碎银成堆、难得沾些龙气的富裕商户,一是官家小辈。论起后者,朝中高官多赴宫城亲自面见陛下贺寿, 余下的自矜, 不会来此,但家中小辈尽可凑此热闹。

宋遂远与酒楼老板故有交,早早定下顶层之位,来的迟也无碍。

他怀抱尺玉, 云休并肩在侧, 入酒楼一路行来, 路过好些个行有端正的来客与他互相见礼, 皆是他往昔同窗, 如今只是泛泛之交。

众人的反应出奇得相似, 见到他先是一愣,见礼后疑惑着瞧着他怀中的小宝宝, 犹豫片刻再看向他身边同行的少年。皆是家中尽心培养的后辈,眼力十足,少年通身气质不凡,虽面生,但最近外放归京的官员不少,难保是哪家后辈,且至少三品往上。

有些眼中好奇实在明显的,宋遂远微微笑,并不吝啬告知:“我身旁此乃镇国公世子。”

对面二人恍然行礼,世子比他们位高。

云休本来跟在宋遂远身后,睁着圆眼睛四处张望,寒暄一事总与他无关,谁知就对上了这一幕,怔愣一瞬。

在宋遂远身边他总是当猫,当了几个月,蓦然转换成世子还有些不习惯。

“免礼。”云休道,清了下嗓。

宋遂远侧目,瞧有几分稀奇,小猫做起世子来有模有样的。

至顶层,唯有三桌,此处乃窄环形,不仅临窗,也可俯瞰酒楼中说书与弹唱,三桌以屏风相隔,此时只有中央一桌空着人,左右朝楼下这面皆拉着帘,带他们上来的伙计机灵道:“世子与宋大公子请上座,今日野味最鲜,您二位尝上一尝。”

对着两人无需复述天子这一段,世子,镇国公世子,这得才自宫中出来吧。

宋遂远丢给他一块碎银:“莫要让人来打扰。”

“好嘞!”

落座后,并未先享用炙宴,云休抱着尺玉,宋遂远一勺又一勺快速喂他喝羊奶,人类宝宝暂且不能吃肉。

尺玉嘴巴不停,圆眼睛目不转睛看着野味食盘,薄切的肉片铺展绕成花状,色香俱全。

小胖手虚空朝着食盘的方向抓了抓,着实有几分努力。

宋遂远视若无睹,迅速喂完一整碗羊奶。

尺玉比较乖的一点是,父亲无论喂何都会吃下,一碗羊奶下肚,打了一个奶嗝。

彻底与炙宴无缘。

宋遂远失笑,对面的云休欢快举起小胖团子:“该爹爹和父亲吃饭啦!”

小尺玉被放在了身旁围起的婴孩小竹车中。

圆滚滚的小崽子不太稳地坐在竹车中,伸出一只小胳膊朝着木桌面上抓了抓,使坏脾气:“哒!”

宋遂远伸手扭过他的小胖脸,让他去瞧窗外的风景,揽云楼临河,河边商铺鳞次栉比,今夜免宵禁,皆点灯迎客,星点交织,吸引了小崽子的注意力,晃悠悠望着窗外。

云休抬了抬眉:“尺玉竟如此乖巧?”

小崽子尚未正式发脾气。

宋遂远与他的视线对上:“打了饱嗝,倘若继续闹着要吃,该是他受窘,再不借我给的坡下,该是他失礼了。”

小崽子聪明得很。

他说完执箸在烫石板上放上肉片,摆满之后忽觉对面的小猫许久未发出声音,困惑抬眼。

细长的双手撑着鼓起的漂亮脸蛋:“你超级懂尺玉吼。”

宋遂远微怔,随之一笑:“你不也是,今日若非你在,我如何能知尺玉耐寒之体。”

他偷换概念。

云休脑袋虽单纯,闻言认真想了想,仍有些不满与失落:“我总是不知尺玉如何想。”

宋遂远放下筷子,缓声道:“尺玉才六月大,尚不会开口说话,关于他的反应,你我对他仅是一种猜测。猜测而已,细节推论,以己度人,或许并非正确答案。”

他道:“或许我方才说错了,比之炙宴,尺玉不过更喜欢窗外万家灯火。”

“猜测而已。”

云休微微张着嘴,脸颊不再鼓起,他转了转圆瞳,笑道:“我方才就觉着尺玉是喜欢灯火,因为我喜欢。他随我,是我猜测。”

宋遂远注视着他的笑脸,眼中升起温和。

或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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