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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3节

 

今日?是宫中的礼官来告期的日?子,萧沁瓷累了一日?, 入睡时也没有多少实?感, 诸事繁琐磨人, 萧府又是萧沁瓷当家, 处处都离不得她, 还未到正式册封,萧沁瓷就已经有些烦了。

窗棂被扣响时萧沁瓷难得有了些困意, 被短促的声响一惊就从朦胧中清醒,披衣起身。

这扇窗惯常是不会关的, 连窗纱都换成了轻薄透光的霞影纱。萧沁瓷已经习惯了皇帝来时敲窗的力道,他分明是漏夜悄然而至又不走正门,偏偏还要故作君子。

不得萧沁瓷的允许就不会主动进来,平白让萧沁瓷腹诽他装模作样。

他们连幽会这种事都能摸索出规律,萧沁瓷在亥时入睡,皇帝便不会在那之后来,以免吵醒她,今夜却是个例外。

萧沁瓷还有些困,按着?额角到了窗前?,下?意识地就要去?开窗,皇帝却说不用。

萧沁瓷便一怔。

“怎么?不进来?”她立在窗前?,凉风和人都一道被窗纱隔绝,声音被送入后便柔软了声调。

不是她熟悉的模样。

皇帝今夜有些不同。

“就这样说说话?也好。”皇帝站在窗下?,看萧沁瓷绰约的影隔着?窗纱晃动。底色是灰的,影是黑的,剪影是烛光里柔柔一笔。

萧沁瓷看了一眼?更漏,诧异道:“你今日?来得有些晚。”

况且都这个时辰了,礼官将告期之后的答书送入宫禁,皇帝今日?也该十?分忙碌才是。

皇帝看见她按额角的动作,问:“朕吵醒你了吗?”

“嗯,”萧沁瓷在软榻上坐下?,有点小小的埋怨,“好不容易才有点困意。”她靠在窗前?,指尖虚虚描着?皇帝轮廓,“今天好累。”

皇帝心里一动。

这语气?太耳熟,恰与他回想起来的萧沁瓷曾说过的一句相似的话?重合,话?里是隐约的亲近。

那时这句话?不是对着?皇帝说的,却被他偷了去?,如?今这句话?却是完完全全对着?他说的。

皇帝沉默了一会儿,最后选择实?话?实?说。

“以后……或许也会很累。”他问,“你会害怕吗?”

他没有哄骗萧沁瓷,或是选择安抚,帝后大婚尚且不需要萧沁瓷操劳,但日?后她为中宫皇后,要同皇帝一起临朝,共享天下?,身上要担的还有比权力更重的责任。

天子要册后的事一出便在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,萧沁瓷的身份没有遮掩,便成了朝臣口诛笔伐的对象,雪花似的折子飞到御前?,皇帝日?夜不休地将其一一看过,抨击过萧沁瓷的都被他发落了,强行将这件事压了下?去?。

朝臣看出天子的一意孤行,除了那一两个顽固不化的,倒也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,总比天子空置后宫一心求仙问道来得要好。

算来也是一月之前?的事了,那时萧沁瓷还在两仪殿,空闲时便读一读那些抨击之言,末了还点评一二?。

她言行如?常,皇帝却听不得那些话?。

但这只是开始,可以想见,日?后还会有长达数十?年的争议,萧沁瓷的出身、过往、野心……大周的历任皇后似乎从来都是毁誉参半,能得善终的寥寥无几,

到最后往往是人事全非,同最初设想的相去?甚远。

李赢自顾自地说:“我?有点害怕。”

怕人心异变,怕萧沁瓷有朝一日?会生怨。

此刻他在这里,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,只是对着?心上人诉说自己恐惧的普通人。

其实?宫里宫外都没有什么?不同,能将人磨得面目全非的是人心险恶和世道艰险。

皇帝在付出上非常吝啬,仔细计较得失,得不到回报的事不会做,但对自己在乎的人是例外。

就像是他曾经为萧沁瓷做过的事,不会成为他用来获得感情的筹码。

他不需要萧沁瓷温柔良善、母仪天下?,世人对皇后的约束不会成为她身上的枷锁,她可以只做她自己。

但太极宫中从来没有轻松的位置,无论是皇后还是太子妃,无论她们手中握着?权势还是夫君宠爱,那是世间最诡谲的地方,爱恨都极端浓烈,人心也易变。

今日?笃定的事来日?或许就如?彩云易散,连天子之诺都做不得准,皇帝在虚无缥缈的事上从来心怀敬畏。

“陛下?也会害怕吗?”萧沁瓷轻声问。

怕,她也同样会有。对未知的恐惧是无穷无尽的,她即将踏入的是一个熟悉的地方,却是以全新的身份。

两个人在一起可以只享受片刻的欢愉,但帝后之间除了两心相许,也有天然的对立。

至亲至疏夫妻,太极宫中尤其如?此。

“朕也是人,”皇帝道,“偶尔也是会怕一怕的。”

她看着?皇帝的影子映在窗纱上,指尖正好落在他被晕开的轮廓。萧沁瓷忍不住伸手慢慢描着?他的剪影,从他戴着?的冠珠到被模糊的侧脸,人心之间就像是隔着?这样一层朦胧的纱,似近非近、似远非远。

这样就足够了,两心相许太过难得,他一个人的情深不渝也是佳话?。

“别怕,”萧沁瓷听懂了他的话?,道,“我?在这里。”

皇帝看着?她的手指在窗上有了重影,忍不住伸手覆上去?。皇帝喜欢握她的手,能将其牢牢裹在掌心,如?今隔着?一层纱也是如?此,指尖相对的时候仿佛能触及另一个人的温度。

还有真心。

至亲至疏看似凉薄无奈至极,但有时候又能是分外简单的一件事。

萧沁瓷手指微微颤抖,在这一瞬生出一股冲动。

她把窗打开了。

“快点进来,”她说,“我?困了。”

皇帝仰头看她,目光疏淡。

“那你——”

萧沁瓷打断他的话?,语调悠悠:“今夜有点冷,我?要你抱着?我?睡。”

她居高临下?地看过来,眼?底笑意流光溢彩,还有满满的倨傲。

什么?旁的的心思都没了。

皇帝慢慢挑眉:“要我?抱你睡?”他也淡笑,语调玩味,低低地,“想我?怎么?抱?”

她在这种事上从来不落下?风,萧沁瓷退了一步,问:“你想怎么?抱?”

于是皇帝从窗外进来,将人抱了个满怀。

他来得太急,只好在窗前?,隔着?衣,软榻被挪动起来时没有大的声响,两个人都不在意,便也能自欺欺人说是安静无人。他抱她得紧,秋夜的凉被挤了个干净。

囫囵吞枣和细嚼慢咽是窗里窗外的两面,皇帝在里头切换自如?。

萧沁瓷同样克制着?,装作游刃有余。

肃杀的风遇着?软水也只能被绞得败下?阵来,皇帝再无心去?纠结怕不怕的事,那都是吃饱了撑着?没事可做,闲下?来的胡思乱想。

萧沁瓷最知道怎么?治。

就是矫情。

她深深地叹,握紧了榻上的软枕,在动静激烈时没捞住,任由它滚落在地,早秋的天还没有那么?凉,但榻上织锦早早换成了氍毹,萧沁瓷手指陷在细密的绒毛中,颇觉自己也不容易。

白日?里操持家务也就罢了,晚上还要来操持未婚夫的细腻心事。倘若日?后进了宫,还不知道得如?何?操劳辛苦。

念及此处便不由心慌慌。

偏生他还要问:“还冷么??”

萧沁瓷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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