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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节

 

姜湘:“…………”

这一夜, 姜湘是气呼呼爬上床睡觉的。

裹着梁远洲那块十斤重的棉花被,呼吸之间尽是肥皂清香,还有沾染了男人似有似无的气息。

说来奇怪, 想着梁远洲,她便有了不少安全感,不知不觉陷入梦乡。

一夜天亮。

醒来时,姜湘望着陌生的天花板, 视线缓慢挪移, 不知何时熄了火的铁皮炉子, 排烟管, 床边床下凌乱还未收拾整理的行李……

她终于反应过来,没错, 她已经搬进小洋房啦。

姜湘精神抖擞起床,先是拉开窗帘, 瞧着天色刚刚放亮, 估摸着这时候七点钟左右。

只见窗户对面, 隔了一条马路的洋楼和小平房外,已经有了不少出来匆忙洗漱烧水做饭的妇女们。

姜湘遥遥望了一眼,没再多关注,从麻袋里翻出自己的洗漱用品,乐颠颠去了卫生间。

水龙头拧开,搪瓷缸接满水, 仰头喝水漱口——

嘶,这管子里的水太冰了, 冻牙啊!

姜湘龇牙咧嘴, 忍了忍,勉强让自己刷了牙, 然后出去,捣鼓起了铁皮炉子。

托这两年在红河湾大队插队的经历,她生火很是熟练,用一根洋火柴引燃旧报纸,然后飞快地塞进炉膛,上头搭两根柴禾。

不一会儿,柴禾便烧得通红发亮。

姜湘裹了一件棉袄,开门,大清早冷得很,呼一口气都是白茫茫的。

忍不住打了个寒颤,弯下腰,在门前楼梯口捡了两块煤球。

小洋房空间有限,梁远洲搬来的那点煤球实在没地方放,索性就堆到了门外楼梯口,上面罩一块不大不小的油毡布,拿一块砖压着,挡雨挡雪,也挺实用。

姜湘顺利把铁皮炉子里的火升了起来,一个崭新的烧水壶灌满了水摁上去,就等着水烧开了。

到这里,不得不感叹梁远洲办事周到。

他不止给她安装了铁皮炉子和排烟管,甚至把接下来要用到的烧水壶,做菜做饭的案板,菜刀,小铁锅,包括蒸锅都一次性置办齐了。

他甚至把家里的米面粮食都搬了一些过来,乱七八糟堆到墙角,看得姜湘眉头皱起,忍不住挽起袖子开始整理。

小米,高粱米,豆面,玉米面,饺子面……一个个面袋子挨个分类摆放,堆在墙角,却还是看着有些乱。

见状,姜湘琢磨着,该让梁远洲给她搞一个专门放粮食的橱柜了。

等炉子里的水烧开,洗了一把热水脸,她才开始弄早饭,在锅里撒了一把小米,准备熬简单的小米粥。

炉膛里的火烧得越来越旺,锅里的水很快沸腾起来,发出咕噜咕噜的愉悦响声。

就在姜湘坐在炉子边,耐心等着小米粥熬好的时候。

楼下,崔家。

崔奶奶迈着小脚麻利地下楼,围上围裙,也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。

崔家众人起床的起床,洗漱的洗漱。

不一会儿,崔煜媳妇,也就是崔家大嫂崔秀兰,急忙也进了厨房帮忙,“妈,你别忙活,我来弄早饭,你出去歇着。”

崔奶奶不肯,她人老了闲不住,总要忙一忙,给家里做点事。

崔秀兰没辙,想了想,只能给她老人家一双长筷和碟子,让她帮忙从腌菜坛子里挖咸菜,这样轻松一些。

崔秀兰是童养媳,自小在崔家长大,崔奶奶把她当亲女儿疼,长大后她到了年纪,便和崔煜结了婚,生下三个孩子。

正因如此,崔奶奶对她更是偏宠。

“秀兰啊,昨晚睡觉还冷不冷?”崔奶奶问。

“不冷了,妈,我那房间没必要烧炉子,每个月又要多买煤球……”她心疼这个钱,觉得没必要花。

昨天她出门买菜的功夫,崔恒就拉了梁远洲雇来的那年轻小伙,嘟嘟嘟地给她房间墙上打了个孔,说是方便安装炉子和排烟管。

崔秀兰却觉得没必要,不过是晚上冷了一些,她身边睡着自己丈夫呢,那就是一个现成的大火炉,冷不到哪里去。

崔奶奶不赞同,“不行,时间长了对女人家的身体不好。咱们家是穷,但没穷到要你挨冻的那份上,老大前阵子还在念叨这事呢,要给你们屋子里装个铁皮炉子。”

崔秀兰抿唇笑笑,没再说什么,挽起袖子,准备蒸一笼屉的杂面馒头。

崔家上下八口人,崔奶奶,崔恒,崔煜和崔秀兰,以及生的三个讨债蛋子,分别是大蛋二蛋三蛋。

饭刚上桌,三个蛋急哄哄坐下来,却不敢先动筷子,一个个忍着口水,眼巴巴望着崔煜,“爸,你快吃啊,吃啊,你们吃完了我们才能吃……”

崔煜冷哼一声,不慌不忙喝粥,继续吃着杂面馒头就咸菜,愣是让三个儿子干看着,不许动筷子。

坐在一边的崔恒幸灾乐祸笑了一声,也开始动筷子。崔奶奶和崔秀兰见怪不怪,陆续吃了起来。

大人们都吃饱喝足了,三个讨债蛋子才能吃剩下的,一笼屉的杂面馒头剩了八个,足足大半锅的稀米粥,一碟子的咸菜。

不到十分钟,悉数让三个臭小子消灭殆尽。

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,更何况是三个!

崔恒出门上班时,瞅了一眼饭桌上的惨状,心脏直抽抽,拉着他哥崔煜道:“哥,咱们家快养不起你那三个蛋了,这也太能吃了!”

崔煜眼角抽抽,兄弟两对视一眼,纷纷愁得很。

以前,崔家的家底也挺多,当年产业主动配合上交,拿了上头补偿的一大笔钱,就靠那笔钱,崔家绝不可能饿肚子。

奈何崔爷爷后来生病住院,一日复一日,久病不治,钱砸进去不少,也只是让老人家没那么受罪,勉强撑了两年多,撒手人寰。

这一下,崔家手头的那笔钱所剩不多,不到五百块,如今再没动过。

全家只靠兄弟两人挣钱吃饭,崔煜在煤矿上给人拉煤,他是二级工,一个月拿四十块的工资,每月定额粮三十六斤。

崔恒呢,受成分影响,高中毕业后一直没找到工作。

直到前年,兄弟两一块去郊区的山上寻野味,机缘巧合,救了一个摔下山崖的中年男人。

那男人正是长川油矿的一个中层领导,带了工程队来山上视察油井。

却没想到雨后山路湿滑,他又倒霉,顺着山路滑下去不说,咕咚咕咚滚了老远,脑袋重重磕到石头上,彻底人事不省了。

崔煜和崔恒便是撞上了,两人合力把人抬起来,一路跑着送去医院,医生都说幸亏送来的及时,否则时间久了,怕是出血过多脑颅压上来,命就没了。

也因此,那中年男人格外感激崔家兄弟两。

得知崔恒因为成分问题找不到工作,便想了法子,把人介绍到油矿下面的一个二级单位,也就是郊区的炼油厂,当了一名临时工。

临时工干了一年多,才转正,就这,也废了不少力气。

那领导帮忙办成了这事,便和崔恒言明,让他在炼油厂少说话多做事,就是闷头干活,老实本分一些。

厂里的师傅看重年轻人肯吃苦肯干活,时间久了,便不会有人计较他成分不好了。

所以说,崔恒这炼油厂的工作,纯属是运气好得来的,他一个月能挣三十块的工资,每月定额粮三十斤。

崔家其他人都是城镇户口,崔奶奶和崔秀兰的定额粮每月都是二十一斤。

三个孩子,大蛋是初中生,供应粮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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