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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9节

 

进了北典府司,还能接到圣旨的,倒还真是头一遭,太监下到北典府司牢狱内,瞧见何采的时候,头皮都跟着冒凉气。

这位何大人身上只着着一件白色中衣,已被用过重刑,一眼瞧过去血肉模糊,像是随时都能咽气似的,需先被人解开镣铐,放于地面上,才能接旨。

何采倒在地上,也勉强算是跪了,沈蕴玉跪在何采身侧,一道接旨。

太监展开圣旨,重点讲了假铜币案,叫何采戴罪立功,若破此案,便可重回刑部为官,若破不了,便斩了,又指派沈蕴玉从旁协助,七日内破案。

何采人都晕过去了,躺地上一动不动,沈蕴玉几个转息间便明白顺德帝这是什么意思了。

满朝文官都在跟顺德帝较劲,顺德帝不想低头放出来北典府司里的那些罪臣,便把主意打到了毫无根基的何采的身上,顺德帝也不觉得何采能凭借她自己破案,所以又让沈蕴玉去从旁协助。

让北典府司来查案子,肯定比何采这半个废人更快。

这样,何采能平反,得来一条活路,顺德帝能办下此案,在那群老臣脸上踩一脚,沈蕴玉明面上没什么好处,但背地里顺德帝对他的荣宠反而会更深,算是一箭三雕。

至于为什么顺德帝会选中何采,沈蕴玉暗暗猜测,可能与帝姬有关,他没有得到什么消息,全靠自己猜测——他在发觉顺德帝开始有意集权、与朝臣较劲之后,便逐渐收拢在宫中的眼线,轻易不再启用了。

顺德帝登位一年,即将迎来控制欲最强盛的几年至十几年,他没必要触怒顺德帝,只要顺德帝不死,他的荣宠就不倒,不必和那群朝臣一般,一日复一日的与顺德帝绞尽脑汁的拉扯。

沈蕴玉伸手,平静的接过了圣旨。

“臣,沈蕴玉,领旨。”他道。

旁的大太监亲手将沈蕴玉扶起来,脸上都是笑意,大太监道:“圣上还叫咱家给您带个话,此些时日不太平,两个案子交缠在一起,辛劳大人了。”

沈蕴玉自然明白顺德帝是什么意思,待过了此案,顺德帝对他自有封赏。

“臣自当尽力。”他道。

大太监便起身告辞,沈蕴玉抬脚去送他,并且唤来一旁的校尉,用下颌点了点一旁昏在地上的何采,道:“把人带到上面休息,唤大夫来处理。”

这何采也是命好,犯了事,进了北典府司,还能活着出去。

有时候上面人的一句话,比下面的人跑断腿都有用。

何采从北典府司的牢狱中被救出来后,由北典府司的大夫下了几贴药,又喂了些人参丸,将她唤醒了。

她岁数不大,骨肉也薄,但就是有一股倔强劲儿,之前在牢狱里的时候,硬是挨着刑罚也不开口,北典府司的刑罚很重,落在她身上,她疼晕过几次,都没说过一句话。

是块硬骨头。

何采醒来的时候,人被放在了北典府司值班的一处厢房大通铺内,她周身缠着绷带,浑身刺痛、昏昏沉沉,一睁眼,便瞧见沈蕴玉坐在一旁的案后,手里拿着大理寺和衙门、户部那边呈上来的所有关于假铜币案子的消息。

当时已是夜间,厢房内煮着中药,她躺在大通铺上,一眼便能看见沈蕴玉在烛火中的红色曳撒,瞧见她醒了,沈蕴玉抬眸,平静的望了她一眼。

一旁站着的校尉便立刻上前,将何采扶起来,喂她喝了两口水,然后又塞给她一碗药,最后和她解释了为什么她会被人从北典府司提出来。

因为圣上要让她办案,是让她,不是让他,她的女子身早已暴露,眼下的每一步,都是以“她”的身份走的。

何采的脑子昏昏沉沉的,想了片刻,只能把所有缘由都堆到帝姬身上去,除了帝姬,没有人会救她。

她不知道帝姬为她付出了什么,她只知道,她得把眼前这道难关走过去。

她便坐起身来,道:“大人。”

她的声线嘶哑,形容狼狈,但沈蕴玉依旧平静的望着她,等着她开口。

“我——”她僵了半天,不知道该如何先开口。

沈蕴玉便道:“事生的急,圣上的圣旨已下,前些时日的事情便都一笔勾销,沈某这边在看卷宗,准备去走访受害人,何大人能走吗?若是不能,沈某差人为您抬一个轿子,您坐着便是了。”

何采便懂了,她只要不死,她就得跟着去。

何采觉得,沈蕴玉这种人,就是什么都不在意的,不在意她是死是活,不在意她是男是女,他只在意他的案子办到了什么程度,如果一定要说的话,她对沈蕴玉的作用,便是这个案子没结束之前,她死不了,这个案子没完成之前,她也走不了。

“何某能走。”何采咽了一口泛着苦味儿的药,道:“一切以案件优先,大人不必担忧何某。”

康安帝姬不知为她付出了多大的代价,她不能辜负帝姬。

沈蕴玉凉凉的扫了她一眼,道:“既如此,何大人,请吧。”

何采颤抖着爬起来了。

她在北典府司牢狱内一连几日未见阳光,又被用刑,现在能爬起来,全靠一口气撑着,沈蕴玉也没特意难为她,让她上了轿,然后抬着她往外走。

何采是晕是睡都没关系,左右这人也就是个名头,沈蕴玉走哪儿都要像是扛着护身符一样扛着她。

何采自己倒是对自己“由头”的这个身份毫无自知之名,她以为沈蕴玉只是兼职查办,并不会帮助她,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,所以她坐在轿内时,也忍着身上的疼痛,咬着牙看卷宗。

卷宗很简单,甚至只有寥寥几笔,何采翻过了卷宗后,发觉本案的最大受害人只有一个——石清莲。

整整十万雪花银。

何采颇为震惊,这么多银子,这是怎么被骗的?她艰难的挪到轿子旁,探头问轿子外的沈蕴玉,道:“指挥使大人,我们是要去石家吗?”

沈蕴玉正骑着高头大马往前走,他腰背挺直,立于马上时却很轻松,是常骑马的姿态,单手随意扯着马缰,也不回何采的话。

一旁的小旗便走上前来,道:“回何大人的话,我们确实是往石家去,此次事件中,唯独石家那位受害人收到的假铜币最多,我们大人推测,她瞧见的,可能是一个假铜币案件中的一个小喽啰。”

旁的人收到钱币,最多也就几贯,但这位可是整整十万贯啊!

何采自然也是记得石清莲是谁的,她知道,这人是江逾白的妻子,也是石家三女,她并不知道,在她被关的时候,石清莲已经将江逾白休了,她只是想到了帝姬,有片刻的放空。

她初来京城时,就被帝姬带着见过了江逾白,她也不知道,江逾白此时与帝姬怎么样了。

几个念头急转间,北典府司的马与轿子已经停到了石家门口了。

何采浑身骨头都疼,一步都走不动,她要想进去,得让人给抬进去,而沈蕴玉也没有等她的意思,自己翻身下马,直接让小旗

叩门。

何采挣扎着,由一个小旗扶着她,从轿内下来,找上了门。

大半夜的,北典府司的人找上门来,将门口的小厮惊的魂飞魄散,转而奔进院内通报。

而此时,石清莲正和石清叶一起坐在朝花院中挨骂。

石大夫人被这两人气得好歹,先是昨天以为石家赚了十万两,一转头又知道是被人骗了十万两,大起大落之下,石大夫人承受不住,揪着他们俩就开始骂,从石清莲幼时不好好练字,骂到石清叶小时总帮石清莲抄写课业,骂了半个晚上,也没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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