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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6节

 

他的眉目蹙起,眼底里掠过惊诧,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脊背也跟着瞬间绷直。

但江逾白没发现。

反倒是一边的小旗看了出来,转而小心问道:“大人,可有何吩咐?”

他们往日里风轻云淡的大人此时脸色格外难看,眉头拧着,目光毫无焦点的在四周乱转,甚至隐隐有些说不出的感觉,像是——慌乱?

好似江逾白的回答完全出乎了大人的意料,甚至给大人带来了某种不敢想象的冲击,让他们指挥使一时之间什么都忘了,只能被动地坐在原处一般。

慌乱?

小旗有些不敢相信。

他们指挥使是那样稳重的人,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,前朝王爷叛乱,他们指挥使拿着刀守在皇城前,溅了一脸血,手都不颤一下,这样的大人,怎么可能会慌乱呢?

“大人?”小旗喊到第二声的时候,沈蕴玉骤然从椅子上站起,转身就走向诏狱外。

牢狱里的江逾白还在怒吼,让沈蕴玉把管家交出来,但沈蕴玉根本顾不上了。

小旗跟在沈蕴玉身边,发现他们指挥使的脸色难看的让小旗都不敢再问,只默默的跟着。

他们大人出诏狱、走到台阶处的时候,竟被台阶绊了一个踉跄!幸而旁边的小旗反应快,匆匆扶了大人一把。

这一扶,小旗才发现,他们指挥使的手竟然在抖。

小旗没忍住,心惊胆战的看向指挥使的脸。

指挥使脸色不好,唇瓣都失了血色,被他扶住之后,才勉强有了几分焦距。

他从北典府司诏狱走出来之后,一言不发的往外走,小旗收手,越发担忧的跟在旁边。

他琢磨着刚才从江逾白嘴里听的那些话,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,为什么听到指挥使的耳朵里,却好似是晴天霹雳一般?

他不懂,指挥使也不会和他讲,他只看见指挥使从北典府司出来之后,突然越于房檐上,向石府的方向而去。

最开始,指挥使还是以平常

速度走过去的,但是很快,指挥使的速度在不断加快,身上的玄袍都跟着随风而起。

小旗远远地望着,心里莫名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
沈蕴玉到听雨楼的时候,石清莲正在听雨楼内绣沈蕴玉穿的新郎服。

新郎服本来该是绣娘去绣的,但是石清莲想给沈蕴玉绣,她知道沈蕴玉的尺码,便自己点着灯,在案前绣起。

她听见窗外响起细微的动静,便知道是沈蕴玉来了,果真,她一扭头,便看见她的心上人从窗外动作利落的翻进来了。

那墨色的飞袍在空中划出一道痕迹来,好看的很,烛火在一旁熠熠生辉,照着他的脸,看的石清莲心里甜滋滋的。

石清莲赶忙放下手里的新郎服,一路冲过去,“噗通”一声撞进沈蕴玉的胸膛里,她把脸放在沈蕴玉的胸口处贴着蹭,像是小狗蹭主人一样乱蹭,一边蹭还一边说:“昨天你来看过我了对不对?我醒来便看见你的聘礼帖子啦。”

“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哦,你来看,我买回来的绸缎,你的新郎服我要给你来绣,我的女红可好啦,你的新郎服,一定是全天下最好看的新郎服!”

她的新郎,也是全天下最好的新郎。

一想到他们即将要成婚,想到她床榻上的圣旨和沈蕴玉给她的聘礼单子,她就兴奋地睡不着觉,一晚上都要爬起来加三遍灯油。

她一边说,一边昂起头来,伸手去抱沈蕴玉的脖颈,结果她一抬头,就看到沈蕴玉面无表情,眸色沉沉的看着她。

石清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沈蕴玉这样的表情了。

像是审视。

石清莲心口一突,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僵硬,收起,她与沈蕴玉对视了三个瞬息,她才问:“怎么了?你怎么这般看着我。”

沈蕴玉的目光从她粉嫩的唇瓣,一直看到她艳丽的桃花眼,像是看不够一样,直到石清莲又问了一句,他才缓缓眨了眨眼。

他抬手,将石清莲挂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先拿下来,然后在石清莲疑惑不解的目光中,说道:“沈某有一事,想要请教石三姑娘。”

他的语气和平时也没什么不同,依旧是平静的,听不出什么喜怒的语调,但是不知道为什么,在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,石清莲的心就是跟着又突了一下。

一股不好的感觉在她的胸腔之中蔓延,她莫名的觉得害怕,她想要再笑一下,却笑不出来了。

她想要靠近沈蕴玉,想抱着他,想把头贴在他的胸膛上来,想离他近一点,但是沈蕴玉的手牢牢地抓着她的手臂,将她固在原地,不让她靠近他。

她只能昂着头,一双眼有些迷茫的望着他。

那张脸依旧和之前一样,美丽的,温柔的,可爱的,全世界最好的词都形容不过来,但沈蕴玉看一眼,就觉得胸口处被生铁搅动一般的疼。

他强迫自己去看。

他定定的望着她的眉眼,问道:“劳烦石三姑娘,为沈某解惑。”

石清莲依旧愣愣的看着他,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反差这么大。

然后,石清莲就听见他问。

“沈某想知道,石三姑娘卧房中,那些写满了名字的宣纸,都是从何而来。”!

石清莲被戳穿(二)

石清莲听见“写满人名的宣纸”的时候,只觉得心口一震,她骤然抬眸,正撞上沈蕴玉盯着她的眼神。

那双眼猩红,眼眸里泛着狠意,要将她拆皮拔骨,一口气都吃掉一样。

江逾白既然从未将书房里的手稿带出来,那石清莲桌上摆放着的,那些写满了惊天秘密、恰好被他看见了的手稿,又是从何而来的呢?

石清莲脑子“嗡”了一下,一股凉意瞬间遍布全身。

写满人名的宣纸,自然是她从江逾白书房中看到的名字,然后她偷偷记住,自己重新仿写了笔迹,又放到了自己的房中。

她自认为自己做的还算天衣无缝,但是沈蕴玉这么问,肯定是知道了什么,最大的可能就是跟牢里的江逾白有关系。

江逾白会是假铜币案幕后主使这件事,她根本没想到,自然也没想到沈蕴玉跟江逾白还能有凑到一起审讯的时候。

她一时心乱如麻。

她上辈子根本不知道假铜币案是如何结束的,那是朝堂上处理的事情,她半点风声都没听到,更不知道那么大一件事,曾经被她轻轻松松写在纸上透露给了沈蕴玉,她只知道,事情现在捅穿了,她不知道怎么糊弄过沈蕴玉这一关。

不管心里怎么想,她面上都强做出来一副滴水不漏的样子,只假装自己想不起来,想糊弄一下沈蕴玉。

她下意识地道:“我,什么、什么宣纸?我——”

她唇瓣颤了颤,又勉强撑起来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。

这时候,沈蕴玉已经逼到了她身前来。

“石三姑娘说不出来,那便由沈某来说。”

他向前一步,石清莲便后退一步。

她不断的向后退,一直退到床榻间,她身后就是床榻,沈蕴玉把她逼到避无可避的地步了,两人离的太近,沈蕴玉身上毫不掩盖的侵略性便扑到了她的脸上,带着强壮男人独有的血气与热气,压的石清莲小腿发软,她的后背贴在床柱上撑着,唇瓣抿的紧紧的,想抬头去正视沈蕴玉的眼,结果一抬头,对上了三瞬,她又头皮发麻的挪开了。

石清莲满手都开始渗出冷汗来了。

她鼓起勇气看向沈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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