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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9节

 

薛凌偏头看了眼门外,犹豫又起。江府大势已去,不然,就让江玉枫带着江闳走?

弓匕霎时看出她心思,连忙爬起朝着门外道:“薛姑娘发了话了,诸位都住手吧。”话落冲到人群里拉了大夫手腕要进屋。

里头江闳怒喝:“不必求她。”他看自己的儿子,坚决道:“不必求她,她不敢动你,不必求她。成王败寇,咳咳……”

他笑,看着薛凌道:“成王败寇,你成了,也是个寇,你我都是寇……寇。薛弋寒若在……若在……”

弓匕已拉了大夫进来,几乎是将人拖到了江闳面前,急道:“老爷您……”

话没说完,江闳站起用尽力气一挥胳膊,将桌上茶具扫了一地,复跌坐在椅子上,伸出手指,不知指的谁,上气不接下气道:≈ot;休来,都休来……

恩恩怨怨,是是非非,都在老夫一人身上了解。薛凌,你认还是不认。≈ot;

薛凌冷着脸没答话,江闳又道:“人之将死,其言也善……”

门外薛璃一声惨呼:“爹”,喊罢冲进来扶住江闳,这才抬头看薛凌,不可置信般,结结巴巴喊:“家……家……家姐?”说话间还时不时回首看江闳两眼,好似能将人看活起来。

江玉枫彻底崩溃,一掌将薛璃推开,诘问道:“你过来做什么?”他知道薛璃一来,这事儿算是完了。

果然薛凌再无耐心,冷笑道:≈ot;江伯父真会给自己老脸贴金,人之将死,其言也善。禽兽将死,其鸣也哀。

江伯父是善啊,还是哀啊。≈ot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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恶路岐

诸人纷争里,那个徐大夫被拖着来又推着去,迟迟没能把上脉。江府里呆了这些年岁,与主家多少有些情分在,眼看江闳危在旦夕,鼓足勇气大喝了一声:“你们吵完了没有,还治不治。”

“治。”

“滚。”

江玉枫没开口,同时出声的是薛璃和薛凌。那大夫显然更听薛璃的,一把推开弓匕就往江闳身边靠,难得这下江闳也老实,再没摔杯砸碗。

薛凌眼瞧着那大夫搭上了江闳脉搏,又看着大夫一脸震惊。薛璃急问:“徐伯伯,如何了。”

那大夫眉毛皱的像打结的麻绳,为难说是先取些催吐的药物来。迈步要走,一声清鸣,薛凌已将腰中软剑拔出来,点着大夫额头,淡漠道:“让他死在这。”

听见声响,门外的人也齐齐跃了进来。都是壑园买的上好死士,又经薛瞑教养了些时间,活着就是为薛凌卖命的。一切以主家安危为先,根本不用等她传唤。

薛璃忙将大夫往身后一扯,催促道:“弓匕,你跟他快去。”话落往薛凌剑底下一凑,仰着脖子问:“家姐,你要杀了我吗。”

薛凌抬脚上桌,借力跃起,撩腿便踢。想着先将薛璃踹翻,再扑到椅子前,直接把江闳脖子隔开。

她刚刚清晰看见,这个老不死眼里有讥讽笑意。

都是局,都是局,饮毒是局,大夫是局,薛璃过来,大抵也是个局。她对江府恨意已久,根本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,偏偏,薛璃是个煽风点火的。

薛凌没能得逞,江玉枫挺身上前,护了薛璃一遭,又横剑将薛凌攻势挡开,一手扯着椅框,连人带椅拖着江闳后退数步。

薛凌一击不成,怒火更甚,眯眼看了一瞬江玉枫,缓缓抬了手。只等往下一样,就要招呼数个死士群起而攻之。

江府的人都去了哪,她心里门清。自己对江玉枫胜券在握,其余的人,皆不足畏惧,不信七八个人还不能当场杀了江闳。

薛璃只当是薛凌那剑是朝着他,捂着胸口后怕不已,只顾着喘气,一双眼睛盯着薛凌,尽是气愤和不可置信。

薛凌手指轻颤了一下,一抿嘴,还是觉得这个老不死的死了好。她刚要挥手,江玉枫喊:“薛凌。”

薛凌又顿了一顿,瞧着他不说话。江玉枫笑了笑,道:“我爹拖不得了,让大夫先去拿药吧。”

语气之亲切平和,恍若所有事情都没发生过。薛凌在光影里晃了一下眼睛,好像跟她说话的人不是江玉枫,而是霍云昇。

她清楚记得,她追上霍云昇的那个雨天。衣锦华服的贵公子,慵懒从马车里伸出只手,又优雅迈步下车,不疾不徐的撑伞。

他问:“今日天公不美,姑娘,怎么不撑把伞啊。”

岁月静好,现世安稳。这些人,如玉如珪站在她面前,是京中顶好的世家儿郎。而她,张牙舞爪,面目可憎。

输了,是丧家之犬,赢了,是小人得志。

霍云昇在临死前可以从容笑她淋雨,江玉枫在临死前可以悠哉唾她心狠。

怎么回事啊,她举着那只手,迟迟不敢放下来。她想不透,这是怎么回事啊。怎么这些人,就如此气定神闲。怎么江玉枫,就这么肯定能要她放人。

她喘了口气,回头看站在那的七八个死士,想喊他们下手快些。话没出口,薛璃一声惊呼:“大哥~”

薛凌本来是要瞬间扭头,却突然意识到,这声大哥,不是在喊她。

又闻江闳痛不欲生喊:“枫儿。”

薛凌又顿了片刻,终没下令,薛璃声有哭腔,喊:“大哥你忍着些。”

这个病秧子,真是十几年如一日的不长进。她此刻才回转头来,瞧见江玉枫右腿处衣襟破口,里头裸肉外翻,血流如注,整个右下身已是血红一片。

他撑剑在地,已又些站不稳。见薛凌回头,还是笑道:“你看,可以让大夫去拿药了吧。”

薛璃二话不说往外跑,他喜鼓捣机关暗器,住处常备止血之物。救不了江闳,拿来给江玉枫用用倒是何时。壑园的死士没有薛凌之令不敢放人,薛璃一到近前,即被刀刃架在脖子上。

有些倔强倒是如出一辙,他喊了两声让开,见死士巍然不动,转脸向薛凌道:“你想要什么东西,不如就我死在这。”说罢一闭眼,往前撞了半步。

那死士不敢拿人性命,退了些没能让其如愿。薛凌这才道:“让他去吧。”话音一落,徐大夫随弓匕也出了门。

江玉枫是很聪明,废了自己,再无威胁。但是……薛凌笑笑坐到椅子上,朝着江闳道:“你说很快,究竟有多快?”

江闳所有目光都在江玉枫身上,他一心舍弃自己性命,为的就是保住这个儿子。现见江玉枫自残其身,顿时悔恨难当。他就这么一个儿子……就这么一个儿子啊。

他回头看薛凌,咕噜着嘴里血气,喃喃道:“很快的……很快……”说话间喘气越发艰难,深吸了两口,他笑:“先帝啊……先帝……”

先帝……也不知是哪朝的先帝。

江玉枫上前两步,轻声劝道:“爹,您先歇着,大夫就来了,就来了……”他话没说完,江闳又咳出一堆血。

江玉枫不时帮江闳抚着胸口顺气,间或催两声大夫怎么还没回。江闳则絮絮叨叨一些往事,又说幼年亏了江玉枫,又说当初不该让江玉枫进宫。

两人再不理会薛凌,她坐在对面,瞧着这父父子子,半晌插嘴:“江伯父下去,也替我给父亲问个好。”

好像此刻江闳才记起屋里还坐了个外人,他偏头看薛凌,抬起手来指着她,又看江玉枫。

看完江玉枫,又看薛凌,看来看去,还是看自己儿子。那根手指却一直指着薛凌,他对着江玉枫,语重心长,是这辈子所有的悔莫大焉。

他说:“枫儿你……你……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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