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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提觉得触碰在她脸上的那隻手那么冷,外头好似是下了雨,整个牢房都阴森森的。却冷的温暖。
“你的主子这么快就把你抛弃,你不觉得这些年来的感情都错付了吗?”
桑葚突然捏住明提下颚,手上用力了几分,“明提。你以为,我看不出来吗?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皇贵妃的感情么?”
明提一怔,披头散发的那张脸明显愣住,结了血痂的唇角刺痛不已,她落下悔恨的眼泪,咸湿的泪落在伤口上,她疼,可是哪里有心里疼!
火势(四)
打马吊打马吊!
真是讽刺至极!
皇贵妃都不稀罕与后宫位分低的嫔妃来往,竟然与一个奴才打马吊?她这么多年在皇贵妃跟前勤勤恳恳,她说一,她从来不敢说二。她让她做什么,她都愿意去做。不管是杀人,还是下毒,亦或者是栽赃陷害,她什么都肯做!她为了她,也什么都愿意做!甚至是不惜代价的去永寿宫纵火!
可是,她又换来了什么呢?
是皇贵妃的冷漠,还是讽刺?
这么些年,她早成了皇贵妃手里的一把刀。
沾满血迹,锋利无比。
到头来,还是没能让皇贵妃正眼瞧过她。
“可笑啊。”明提笑了起来,笑的绝望。
桑葚再追问:“她都让你做了什么?”
她不会给明提一丝喘息的机会。
经过内心的一番挣扎,明提咬破了嘴唇,字字泣血,“是皇贵妃要在永寿宫纵火,也是皇贵妃的意思,在南巡时安排琉璃推贵妃娘娘入水,她向来傲慢又记仇,这次贵妃娘娘失势,她想要让这把火烧了永寿宫。她是想置贵妃于死地的。”
得到想要的答案,桑葚吩咐,“解开她。”
身上的铁链有松动的痕迹,明提突然觉得浑身都轻松了。
桑葚又吩咐,“找人来治好她。”
牢头忙点头作揖,“是,督主,奴才这就去办。”
赵邝下了早朝,桑葚就去干清宫见了人。
“你来的正好,朕有件喜事要同你分享。”
赵邝拍了拍旁边的杌子,叫桑葚坐下。
他说:“皇贵妃有孕了。”
桑葚直言不讳,“哦是吗?那恭喜了。可是万岁,皇贵妃吩咐奴才在永寿宫纵火一事,难道不管不顾吗?”
赵邝问:“你审出来了?”
“什么都招了,人也死了。”
桑葚淡漠。
赵邝沉沉叹了口气,紧皱眉头的样子像是在挣扎什么。
捏在手里头的折子迟迟都没递上去,桑葚捏着折子的手暴起青筋。
“如今皇贵妃有孕,你叫朕如何是好?况且,皇贵妃的父亲是朕的老师,皇贵妃之前为朕生了个皇子,可遭遇不幸,都是朕的错。朕难道不该好好的弥补她吗?”
“后宫玩闹,不是什么大事,柔儿现在也无事,这事儿,就这么揭过去吧。”
他摆摆手,似乎毫不在意。
一句话就结束了。
桑葚将折子放回袖中,点头,“是,臣知道该怎么做了。”
赵邝又问:“秋狝可准备妥当了?”
“已经妥当,二十六日便可启程。”
他点点头,眉梢眼角都是喜悦。
今年的秋狝稍晚,赵邝因为一些折子要批阅,所以将时间往后延了些。
赵邝又与桑葚说了会子话,才叫人退下。
从干清宫出来,桑葚走在长街,迎面过来一个熟悉的人。他手里拎着个三层的食盒子,看起来喜气洋洋,走路都带着风。
六福看着面前的人,“扑通”一声就跪下了,食盒子放在手旁,磕了个头,“奴才见过桑督主,督主大人您吉祥。”
看着伏在自己脚下的六福,桑葚笑的冷淡。
暂时处理不了皇贵妃,还料理不了一个奴才么?
她走了过去,踩在六福的手上,六福吃痛,却是敢怒不敢言。
冷汗从脸颊滑落,六福看着那双绣着海棠花的靴子,觉得窒息。如今的桑葚,已经是他永远都攀不上的人物了。
而桑葚爬到的高度,他也永远无法到达了。
他不甘心!
都是从太监窝里出来的,凭什么他桑葚就可以!
她用脚尖碾着六福那双骨节分明的手,“你倒是个聪明的,树倒猢狲散,这么早就找着了去处,到底还是皮囊生的好啊。到底还是伺候人有点本事。”
她冷冷嗤笑,看着那双浓眉,“记着了,你曾经对我做过的一切,日后都会反噬到你身上。别栽在我手里,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。”
听着头顶盘旋的声音,六福浑身都颤了颤,他趴下去,卑微地说:“奴才不敢!”
嘴上说着不敢,内心却是恨极了。
桑葚抬起脚在六福的鼻子上踹了一脚,她捏着他的脖子,“没让你死在西厂覆灭时,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。”
松开手,桑葚一叫踢翻食盒子,里头的吃食东倒西歪。
她忽然觉得,权势果真是好东西。
从前她只是个东厂番子的时候,可没有随意进出宫的权利,但是现在,她能自由出入,甚至是干涉后宫之事,并且随意调动后宫人员。
所以,解释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为了权势而头破血流,即使是死在这条路上,亦是心甘情愿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