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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电话重新叫回李蘅洋,易清灼出了网吧。
现在才九点多,外面夜市都是人。
高中的晚自习才下课,路过操场外面围墙时,还能听见里面嘈杂的人声掺和着篮球落地的声音。
易清灼拉紧外套拉链,双手插兜,走得很快。
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,走了十多分钟,走到一家比较老旧的居民楼前。
易清灼见怪不怪的从一堆碎玻璃面前跨步过去,掏出钥匙打开门的时候,抬眸。
防盗门上,旁边的墙上都被喷上了。
杀人犯,冷血动物,杀人偿命,去死。
习以为常的冷哼一声,眼底戾气横生,易清灼黑色马丁靴把门口堆的染了红油漆的芭比娃娃,破玩偶踢到一边,这才转动钥匙。
在这个有些年代的居民楼里面,唯独这家,门崭新得突兀,用的也是防盗级别最高的防盗门。
从那还没脱膜的表面上的几个凹下去的大坑可以看出来,这个门之前经历了一些暴力进攻,但它扛下来了,并且可以说毫发无伤。
易清灼跨步进去,随手把门反锁之后,把钥匙扔到鞋柜上。
钥匙从光滑的柜面滑落,易清灼扫了一眼,不甚在意,鞋也没换,走进屋内。
往里喊了一声,“妈。”
喊完,易清灼轻车熟路的拉开厚重的窗帘,才让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内有了一些光。
打开灯,最里面卧室的一声清脆的门锁拧开的声音,下一秒,一个惊慌失措的中年妇女从里面走出来。
看见易清灼,脸上的焦急担心丝毫不减,看到她脸上那些伤口。
顿时着急的话都说不出来了,张了张嘴,好半天说不出话。
只是眼泪一直流,揉着易清灼长发,声音颤抖,“苦了你啊,孩子。是妈没用,是妈拖累了你啊。”
易常欢,易清灼的母亲。
易清灼任由她上下打量浑身的伤口,那眸底的寒霜化开了些,连带着声音都软了些许。
“不是的妈,不是你的错。”
“孩子啊,疼吗?”易常欢指尖颤抖,想碰又不敢碰易清灼脸上的伤口。
她多好一个女儿啊,现在被逼成这样子了。
易常欢说不出来的苦涩,心里对易清灼的愧疚浓烈到窒息。
今天她不在家,回来才知道。
易清灼父亲的亲姐姐又找上门了,也就是易清灼的姑姑,是来找她算帐的。
找她质问,为什么她生出那样一个杀人犯女儿,找她质问,为什么杀人犯还能活在这个世上。
而她不在,易清灼刚好在家。
她能受这个气,但是易清灼却不是软弱的人。
一个人和对面五个人扭打起来,最后等她回来才知道。
易清灼被叫去了警局,她去找易清灼,易清灼却已经从警局走了。
易常欢找了一圈,给易清灼打电话也打不通。
她刚回来,听见外面有人弄门锁的声音。
以为是易清灼姑姑她们又来了,为了避免正面衝突,也为了不听到那些辱骂声。
她才躲进卧室内的。
易清灼扯了扯嘴角,用仅能活动的左手指腹擦掉易常欢的泪水。“不疼。”
是已经麻木了,自然感觉不到疼。
“傻孩子啊。”易常欢发现易清灼不能动的右手,以及衣袖外面露出的一点纱布。
心如刀割,双腿一软,几乎是站也站不住。
易清灼扶住易常欢,低哑道“妈,我饿了,你去给我下碗面吧。”
一天都没吃东西,易清灼胃里一阵反酸。
易常欢一听,连忙擦干净眼泪,穿好围裙,“好好,你等十分钟,妈这就给你做,”
说完,易常欢片刻不敢停歇的去厨房,开火下面。
易清灼看了一眼厨房里的背影,折身回了她的房间。
从一堆黑白衣服里,易清灼随意找了一套休闲装去了卫生间。
艰难的一隻手换下身上那件散发着血腥味的衣服,通过镜子,易清灼这才完整的看到自己的伤势。
只见冷白皮的身体上,除了脸上和手上的伤。
腰上,肋骨伤,小腹,肩膀,到处都是青紫交错的伤,看起来触目惊心。
那群一米八几的男□□脚相加,每一个动作都是往死里打。
在她们眼里,易清灼是罪人,千古罪人,即使做了十年牢也依旧是罪人。
她就应该一辈子坐牢,最好被判死刑,那也死不足惜。
可是没人看到,易清灼十八岁的身躯护在易常欢被打得不忍直视的身上,苦苦相求她的父亲不要再打,去被反手一巴掌扇到耳鸣的时候。
没人知道,易清灼每天都生活在炼狱里。
她恨自己软弱,恨自己无能,无法保护母亲。
唯一的一次奋起反抗,付出的是十年青春,付出的是她本可以上重点大学的未来。
她已经没有了任何希望,所以她宁愿自己待在地狱里,成为众人口中十恶不赦的恶魔,也要护母亲周全。
一盆清澈透明的水倒映着易清灼满目疮痍的脸,易清灼埋首,把自己至于没有氧气的水里。
大脑短暂缺氧,易清灼强迫自己深邃的双眸睁开,面前一片模糊。
直到在窒息边缘,易清灼才直起腰。
站在淋浴器下面,易清灼那姣好的身材在雾气弥漫的卫生间若隐若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