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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8节

 

冬瓜和南瓜

少年有个好听的名字,他叫冬瓜,他还有个弟弟,名叫南瓜。

冬瓜歪戴着一顶狗皮帽子,身上穿了一身粗布的棉衣棉裤,七八成新,棉花填得挺瓷实,他弟弟南瓜和他是同样的打扮,一看这打扮,就能猜出,他们家里虽然不富裕,但也不穷。

两兄弟喜欢吃胡同口的那家冰糖葫芦,三石头胡同的冰糖葫芦虽然比不上南唐胡同的,可也小有名气,个大,糖足,冬瓜喜欢吃红豆沙的,南瓜则喜欢核桃仁的。

第一天,就只有卖冰糖胡芦的刘大记住了他们。

为啥?当然是买得多吃得多了。

冬瓜吃了两支,倒也罢了,可是那个个头小小的南瓜,一个人吃了五支,五支啊,若不是他吃冰糖葫芦吃饿了,可能还会吃下去。

小哥俩吃完冰糖葫芦,就去吃鸡蛋灌饼,保定府的鸡蛋灌饼,承自河南信阳的做法,饼坯子煎到八成熟,在饼边划一个口,用快子插入饼内顺两边搅动一下,使饼的上下两层皮分离开,取鸡蛋一个磕碗内打散,灌入饼内,把饼口捏在一起。再在鏊子上撒点油,继续煎烙,待饼内鸡蛋暄起来即熟。

冬瓜特别喜欢吃这种鸡蛋灌饼,前世,她去过一个地方,那里的鸡蛋灌饼要先炒菜,把一堆切成丝的菜炒熟,抹上酱,卷进饼里,虽然口感丰富,但冬瓜觉得,还是这种不卷菜的更好吃。

冬瓜吃了一个灌饼,南瓜吃了五个,其实平时南瓜吃三个就行了,今天冰糖葫芦吃得有点多,南瓜有点饿。

卖鸡蛋灌饼的韩老娘也记住了他们。

小哥俩吃完鸡蛋灌饼,又去喝羊杂汤,热乎乎的羊杂汤下肚,全身上下暖洋洋的,舒服极了。

喝羊杂汤时,冬瓜把自己碗里的羊杂全都挑给南瓜吃,自己只喝汤,卖羊杂汤的马师傅心软了,哥哥自己舍不得吃,全都让给了弟弟。

马师傅索性舀了一大勺羊杂,全都倒进冬瓜的碗里。

冬瓜想哭,他只想喝碗汤,他不想吃羊杂!

喝完羊杂汤,冬瓜买了两卷高碑店的豆腐丝,给了弟弟一卷,哥俩拿在手里,一边吃一边往胡同里面走。

两人显然是第一次来,看啥都好奇,有个涂脂抹粉的大姐冲着冬瓜招手:“亲弟弟,快来,让姐姐疼疼你。”

南瓜不解,问冬瓜:“哥啊,咱们啥时有个姐了?”

冬瓜朝南瓜的狗皮帽子上就是一巴掌:“不许看,小心得针眼。”

大姐见冬瓜不理她,翻个白眼,一甩帕子,又去招呼另一位:“哎哟,大爷,怎么这阵子没见您了,妹子想死你了。”

南瓜张大了嘴巴,呀,不看就对了,再看下去真会长针眼。

走着走着就走不动了,前面人挤人人挨人,冬瓜一问,哈,前面是斗鸡的。

南瓜问道:“啥鸡都能掐架?赢了有钱,输了咋办?”

冬瓜道:“输了?输了就炖着吃了呗。”

“真的吃啊,那多可惜。”南瓜咽咽口水。

“那是鸡啊,不就是人的,输了当然要吃掉。”

冬瓜声音不小,别看前面喧哗,可还是被人听到了。

有人噗哧笑出声来,冬瓜看过去,见是一个穿着碎花棉袄的姑娘,不对,梳了髻,这是个小媳妇。

小媳妇和这胡同里的年轻女子不一样,她脂粉未施,长得浓眉大眼,皮肤有些黑,身材从侧面看,肩膀那里有点厚,像是做过粗活的。

“妹子,你笑啥?”冬瓜邪魅一笑,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。

“你才多大点的人,还叫我妹子?叫姐,我比你大。”小媳妇也是个爽利性子,长得不是很美,但笑起来很好看,眼睛弯弯得像月牙儿。

冬瓜朝小媳妇走过去,双手揣在袖子里,有肩膀往小媳妇身上蹭了蹭:“妹子,妹子,妹子,我偏叫你妹子。”

小媳妇躲开,一巴掌呼在他身上:“你长虱子了?乱蹭个啥?”

冬瓜也不躲,任由小媳妇打在他身上,冬天穿得厚,打上也不疼。

“妹子,你也来斗鸡吗?”冬瓜厚着脸皮问道。

“当家的在里面呢,我在等他呢。”小媳妇说道。

“你成亲了?哎哟!”冬瓜捂住脸,痛不欲生,“我还想来这儿赌几把,赚点银子,娶你过门呢,你咋就成亲了呢?”

小媳妇常在这里,对这些胡同串子见怪不怪了,头回见面,你就要娶我,胡说八道吧。

“少贫嘴,让我那当家的听到,扒了你皮子。”小媳妇说着狠话,语气里却带着笑。

冬瓜想飞眼,可是他不会,只好使劲眨巴了几下:“妹子,别忘了哥。”

“呸,你个不要脸的,小小年纪不学好。”小媳妇瞪他一眼,又拔着脖子往里面张望。

这时,一直没说话的南瓜忽然开口:“哥,你问问这小妹子,她家斗输的公鸡是铁锅里炖还是砂锅里炖,我喜欢吃铁锅的。”

那小媳妇的耳朵很灵,没等冬瓜开口,她就抢在前面骂道:“你个小驴犊子,你叫谁小妹子呢,还有,凭啥我家的鸡就要输,凭啥输了就要炖,还铁锅,还砂锅,你是饿死鬼投胎吧。”

南瓜受到了惊吓,吓得藏到冬瓜身后,冬瓜连忙陪笑:“好妹妹,别生气,这是咱弟弟,咱们一家人,可别为这小孩子的话伤了和气。”

“呸,谁和你们是一家人,他是你弟弟,可不是我的。”小媳妇骂道。

“早晚都是一家人,早晚都是。”冬瓜咧开嘴,笑得那叫一个贱。

小媳妇瞪他一眼,继续去看斗鸡,冬瓜的眼珠子却还粘在她身上,小媳妇终于装不下去了,问道:“你是故意接近我的吧,有事?”

“没事,就是想多看妹妹一眼。”冬瓜一副流氓相。

小媳妇冷哼:“我从小就在三石头胡同里面混,可还是头回见到你们俩,说吧,你们是来干啥的?”

“如花妹妹?”冬瓜眼巴巴地看着她。

“呸,我才不叫如花,我叫喜妹子。”喜妹子纠正。

“喜妹子,你不记得哥了?前年你嫁给胡大富时,哥在你家门口哭了一鼻子,你不记得了吗?”

“呸,你个狗娘养的,净在这儿胡说八道,我可告诉你,我当家的人面广,这里认识他的人不少,若是让他知道,你往他头上种草,你看他不打死你。”

喜妹子伸手,朝着冬瓜的脸上拧了一把。

等我的好消息

这时,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惊呼声,喜妹子顾不上和冬瓜掰扯,连忙挤进去看热闹,冬瓜拉上南瓜退到一处不显眼的地方。

在来三石头胡同之前,冬瓜就让汪安打听过了,喜妹子的娘家姓何,何家祖上在整个北直隶也是数得上的大商贾,可惜子孙一代不如一代,到了喜妹子祖父那一代,就只能告着变卖祖业渡日。

从喜妹子的祖父那一代开始,何家的子孙有了一个新的爱好,就是赌!

骰子、牌九,连带着斗鸡、斗狗、斗蛐蛐,只要是和赌沾边的,何家人就没有不喜欢的。

越赌越输,越输越赌,铺子、宅子,能卖的都卖了,最后什么也没有了,一大家子住到了离三石头胡同不远的大杂院里。

喜妹子的爹叫何文广,有一次,何文广输了钱,对方让他把新得的那只叫神勇大将军的蛐蛐抵了,何文广舍不得,索性把婆娘拽过来,宁可牺牲婆娘,也要留下神勇大将军。

对方嫌他婆娘人老珠黄,还是抢走了那只神勇大将军,何文广痛不欲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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