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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6节

 

“有什么只管冲着我来便是。”

顿了顿,压低声音道,“若是您同意,就请合眼,我会请人来为您的一双孩儿超度。”

“若是不愿,就莫怪我为防万一,请来高僧,打散您和孩子们的魂魄了。”

话落,放开了手。

郡主双眼合拢了。

天色微亮时,跟来的太监查看过,同岑砚说了几句,满意回宫交差了。

半夜出了变故,柳七心慌慌的,小心翼翼问岑砚:“主子,回府吗?”

岑砚看了看天色,缓缓摇头,“不了,去大慈寺。”

换了身衣服,一行人行至大慈寺外,只岑砚同柳七跟僧人进了寺庙。

别的人刚见过血,实在不便打扰,岑砚将他们留在了寺门外。

照旧先去供奉老王爷的牌位前,岑砚长跪听经。

但这次只听了一遍,便着人延请了住持方丈。

天光大亮时,方丈到来。

见到岑砚,道了声阿弥陀佛,颂了段往生咒。

岑砚却是有问题请教。

住持:“王爷请讲。”

岑砚:“上次前来,住持大师说异星入世,与我有缘,或为我之福星。”

“我想问,”

“星辰也能为人所有吗?”

拥有

住持颂了一声佛号。

实在不料刚进门, 就听得了如此一问。

想了想,这才绕到岑砚侧面,行了一礼, “王爷还是请起, 我们坐着说可好?”

岑砚:“容我再拜下家父。”

规规矩矩对着老王爷的牌位, 又行一次大拜,方才起身。

住持神色悲悯,缓缓道,“说来有缘, 相似的问题, 老衲数年前也听过一次。”

“还是老王爷离京前问的。”

“当时, 也是在一个清晨, 老王爷赶来,拜过菩萨, 问了老衲这个问题。”

岑砚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。

住持:“王爷想必知道老王爷问的是谁了。”

岑砚缄默。

他不仅知道,还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。

回望供奉的牌位一眼,岑砚有些出神。

住持:“既然要问, 那王爷可否需要老衲起卦?”

岑砚闭目:“我没想好。”

“那烦请王爷移步, 随我去禅房坐坐可好,若是需要起卦,珠绳也是现成的。”

岑砚奇怪:“起卦不是需要提前约吗, 今天住持大师刚好能有空卦给我?”

大慈寺内,每个高僧一日内起卦的次数是有限的, 得提前相约。

上京的贵人们都是知道这个规矩的。

住持捻动佛珠,笑言, “因果因果, 有因才有果, 王爷这一问是从我的卦言上生发出来的,那么此事的因我也沾染了,故而此问我也脱不开关系,若是要起卦,也当是由我来。”

岑砚懂了,点头。

又同念经的高僧叮嘱几句,便与住持一道步出了供奉大殿,出得殿去,只闻背后木鱼一敲响,诵经声朗朗。

柳七被岑砚留在了殿外,守着老王爷。

穿行于寺庙内,山寺清幽,非年非节,时辰又早,往来并不见多少香客,从石子路走到石板路,期间只闻撞钟声阵阵,鸟鸣稠啾,薄雾笼罩着尖尖的寺顶,风吹云流走,端是一派自然好风光,心也在这种天地景色里,缓缓沉静下来。

路过食堂,住持问岑砚:“王爷还未用过早饭吧?”

“未曾。”

“若是不介意斋饭清淡,不如坐下用些?”

迟疑片刻,岑砚点了点头。

一碗清粥,几个素包子,一碟小菜,便是岑砚今日的早饭。

用的时候却想到了庄冬卿,不知道这个时候,人醒没有。

再看一眼日头,岑砚很确定,没有。

庄冬卿嗜睡,他在东厢这些日子,惯是起来了,晨练过,有时候晚一些,甚至能等到他开始处理公务,庄冬卿才会悠悠转醒。

醒了也不是特别精神,睡眼惺忪的,若是让他合上眼,还能继续眯一阵。

得被六福伺候着,埋头用过了早饭,才会彻底清醒。

想到庄冬卿迷蒙的神色,岑砚蓦的笑了下。

就是觉得挺好玩。

说不上来的。

用过早饭,岑砚起身,跟着住持继续前行。

曲径通幽处,禅房花木深。

脱了鞋,在禅房的蒲团上坐下,茶水泡开,小沙弥打点好一切,告知一声,行礼退下。

住持这才开口,“其实,当年回答老王爷的一番话,也是眼下老衲能给出的答案。”

“愿闻其详。”岑砚垂目。

佛珠拨动,住持缓缓道:“王爷问星辰,谜底就在谜面上,自是不能。”

岑砚心跳空了一拍。

“但王爷若想问的,是人与人之间的缘法,那又不一样。”

岑砚:“如何不同?”

住持道了一声佛号,“一切众生,真性常住。”

“有缘相聚,无缘别离。”

“此前天相显示,此异星与王爷有缘,眼下想来这份缘法还未了结。”

“至于王爷问的,能否长长久久,长相作伴……”

“阿弥陀佛,”

“便是看王爷想要什么了。”

岑砚:“怎么说?”

住持:“以王爷今时今日的权势,若是想强留一个人,那再简单不过。”

“老王爷当年便是这般选择的。”

“据我所知,太妃如今也仍在王府,平安度日。”

岑砚沉默。

片刻后,轻声道,“若是我想要的,不止这般呢?”

住持:“那人与人之间,便讲究个以诚相待,以真心换真心。”

“强留而来的,某种程度上,也是一种过执。”

“不如珍惜当下,顺心而为,即便日后缘分消散,也不给自己留下遗憾。”

真心换真心……

缘分消散……

岑砚闭目。

须臾,低声再问,“若是换不到,非要强求呢?”

住持:“王爷知道熬鹰吗?”

“见过。”

京城这边的人士喜欢。

住持:“非要强求,便如这熬鹰,有成功的,也有鸡飞蛋打,熬死猎鹰或自己的。”

“但熬鹰之后,还有驯鹰,让它屈服只是第一步,其后的驯化才是真正的关键。”

“会有一直驯不好的鹰,最终,还是会被放归天际。”

话头一转,住持又道,“但人与鹰自是不同。”

“驯鹰只是为了狩猎,有个好帮手,能达到这一项,便是好鹰。”

“千万种人,千万种脾性,非要硬来,转了脾气,变了本性,焉知不是另一种得不偿失?”

岑砚:“……”

岑砚:“我明白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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