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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归鸦道了一声谢,自行拿起酒壶,开始倒酒。
瓷壶造型圆润,做工精巧,釉面冷光流转,一看便是顶好的窑瓷,本该是十分夺目的,却不料被拿起她的手夺去了所有的光彩。
那是一隻极其赏心悦目的手,两根手指环住整个壶耳,手背因用力隐隐浮现出淡青色的脉络,指骨纤长有力,形状漂亮的指甲修剪圆润,如玉如翡,端的是细腻温润。
长公主目视她仰头饮酒,眼里透着打量。
明明都是名门嫡女,怎的她举手投足之间便瞧不见半点扭捏作态,全然是一派肆意酣畅。
温酒入喉,冻了一天的身子终于有些暖和了,宋归鸦放下酒盏,眼底露出一丝快惬的笑意。
“多谢姐姐赏酒。来而不往非礼也,姐姐既喜欢楼下那盏凤凰花灯,我便取来送给姐姐,当做还礼。”
言罢,她又从窗边飞身而下。
雅间内终是忍不住发出不满的声音,都在指责宋归鸦傲慢无礼,却被长公主淡淡一瞥便止住了。
众人惊慌瑟瑟。
不知长公主怎的对初识的宋归鸦这般纵容。
长公主却不会为她们解释,兀自拾起被随手扔在塌上的白狐面具,慢慢端详把玩着。
……
宋归鸦径直落在半天都没人拉开的紫衫木弓旁。
天鸿四子正对着弓箭愁眉不展,忽见一黑衫女子翩然落在眼前,瞬间看直了眼,还是邱阳认出与宋青临有五分相似的宋归鸦,众人才回过神来。
四子在书院就与宋青临不对付,见着她妹妹又岂会有好脸色。
眼下又见她去持桌上木弓,为首的章怀玉当即讥讽出声:“我当是谁呢,原是宋青临那违世乖俗的妹妹,怎么?还在妄想当大胤第一个女将军呢?”
其他三子闻言皆是哈哈大笑。
“一个弱质女流,还想当将军,说出去不怕人笑掉大牙。”
“怕是还没上战场,便被死人吓破了胆,若是一不小心尿了裤子,这女儿家的脸面可算是没咯。”
“没想到堂堂镇北王,教子无方也就罢了,教女也这般狂放,也不怕将来没有男人敢踏足王府大门。”
宋归鸦原是不想搭理这帮废物的,但偏他们嘴贱要侮辱她家老头子。
那便是找死。
宋归鸦手搭在紫衫弓的弓弦上,轻轻一拨,“章公子如此瞧不起女子,不知敢不敢站在靶心下方,给小女子壮壮威势?”
章怀玉愣了一瞬,旋即大笑:“你怕是连弓都拿不起来,还想射箭?这可是在京城,你若是丢了面子,不出一个时辰满京城都能知晓,不怕回家挨你爹娘的鞭子?”
宋归鸦扬眉一笑:“章公子是不敢?”
“笑话。”章怀玉最不受激,当场撂话,“京城还没有本公子不敢做的事儿!”
四周本就围了不少人看热闹,见有女子要拉弓射箭,还要让平南王世子站在靶下,口口一相传,人围得更多了,见章怀玉不怂,纷纷叫好。
章怀玉被这么一叫,方才那点拉不开弓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。
宋归鸦面不改色:“那便请吧。”
章怀玉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一时逞气答应了什么,当即有些后悔,万一这丫头射偏了,他不死也得残。
这买卖,不划算!
正当他犹豫的时候,望江楼三楼的雅间窗户大开,长公主和一众贵女们被外头的叫嚷声吸引,正拿眼往下瞧。
章怀玉无意间一抬头,便发现戴着白狐面具的长公主正在窗边瞧着,立马不再犹豫,胸脯一挺,朗声道:“既然宋姑娘胆小,本公子便应承你,站在靶下给你助助威。”
他的想法很简单。
细想之下便可知,宋归鸦一个弱女子根本不可能拉得开连他都拉不开的弓,就算她天生神力,拉得开弓,那也不可能将箭射到十五丈远的地方去。
如此,他又有什么可担忧的?
然而,他赢不来凤凰花灯讨长公主欢心,但是可以让长公主好好看看他的男子气概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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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果真是聪慧过人!
这么想着,章怀玉便一路小跑,站在靶下,负手而立,一副处变不惊翩翩公子的样子。
不知怎的,章怀玉一转念就改了主意,宋归鸦正不明缘由,便顺着他的视线往楼上瞧去,抬眸的一瞬间,便与那对平静又透着好奇的乌眸相撞。
她衝白狐面具下的那张面容莞尔一笑,旋即回身到桌前去拿那沉重的紫衫木弓。
天鸿其他三子在一旁露出看好戏的眼神,时刻准备嘲笑宋归鸦连弓都拿不起来。
然而,几十斤的重弓却被一隻素手轻而易举地举起,置于眼前,还有余力用另一隻手从箭篓里抽出一支箭,搭于弓弦之上。
“不,不会吧。”
“莫慌,武将世家的儿女拿得起弓不算什么,拉得动才算厉害,那弓弦拉力至少一石,她怎么可能拉得开?”
三子还抱有宋归鸦拉不开弓的希望,下一息便被狠狠地抽了一耳光。
宋归鸦不止将紧绷的弓弦拉开了,只听“嗖”的一声,箭头还随疾风破竹一般飞了出去,正中章怀玉头顶的靶心。
章怀玉早在看见宋归鸦拉开弓的一刹那,便顿感不妙,可依旧心存侥幸。
却不想,那箭头竟随着距离越来越近,在他瞳孔之中被放得越来越大,便真的朝他射了过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