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91
三夫人垂着视线看着还没鼓起来的肚子，好一会儿才说，“阿涛下午的时候还给我打了电话，一开始我没接，但是他没完没了。”
这意思就是电话最后她还是接了。
顾念安顺势问，“他说什么了？”
三夫人笑了一下，“他腿瘸了，但是挺不甘心的，想去国外治疗，可他没钱，就想让我给他掏。”
说完她靠着沙发背，微微眯眼，“其实这点钱倒是无所谓，家里也拿得出来。”
她停顿了一会才继续后边的话，“他若是好言好语和我说，母子一场，我怎么可能会不心疼他，我私房钱也够他出国治疗的，给他又能如何？”
随后她语气一冷，“可他到现在都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处境，张嘴闭嘴对我全是命令，我在那一刻不只是对他失望至极，也突然发现自己的人生真的挺失败。”
她说，“我生他的时候年纪不小了，当时确实是过于宠溺，自己也清楚，后来察觉他长歪了，我也很尽量的想要掰正他，那个时候还劝自己，等他懂事儿了可能就好了。”
她后边的话没说，但是顾念安差不多猜得出来。
江之涛这个年纪了，怎么可能还不懂事，可有些道理他到这个时候都没参透，那就不是说懂不懂事儿的问题。
可能这个人的骨子里就有问题。
顾念安注意力放在另一处，她问，“教育孩子是不是特别费心神？”
“可别提了。”三夫人说，“之前我其实是不想再要个孩子的，就算后来发现怀孕了，第一想法也是打掉，先不说这么大岁数生孩子丢不丢人，就说让我从头到尾再教一个孩子，我感觉我也没有那股劲儿了，我在阿涛身上挫败感太严重，我真的不敢想，若是再生一个，又是他这个德性，我该如何承受。”
但是三先生想要，大号练废了，他肯定是想要个小号。
他看的比较开，江之涛确实是废了，但是家里还有江之凡和江之行，同样的环境下养废了一个，但是成功了俩，就证明不是环境的问题，是他们俩教育的问题。
所以第二个孩子两个人转变一下，或者吸收吸收经验，毕竟这一大家子住一起，大家都能帮帮忙，也未必就能再养个废物出来。
顾念安不说话了。
幸亏没怀，她现在满脑子就只有这一个想法。
三夫人看了看她，不明白她心中所想，犹豫了一下就开始絮絮叨叨说之前养育江之涛的事儿。
她记性倒是好，从小时候教学做人，到长大了教学知识，都说了一遍。
甚至还有一些特别具体的事件也让她记忆犹新。
越说她眼眶就越红，最后甚至落了泪。
她抬手抹了下脸，“我有时候想想，不生孩子也挺好，这么一大家子，我跟你三叔也不至于老了没人管，何必生那一块叉烧出来给自己添堵。”
顾念安抿着唇，说，“如果可以不生，你会怎么选择？”
“那肯定还是生的。”三夫人笑了起来，“哎呀，我也就是这么一说，你看我跟你说了那么多，好像阿涛这个人有多畜生，可人就是这样的，我为了发泄心中怒气，自然专挑他气人的地方讲，也有好的时候。”
她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，声音放轻了很多，隔了几秒钟又补了一句，“也有好的时候。”
谁能想到
晚上厨房给顾念安换了菜色，味道没有加重，但跟之前的清汤寡水不太一样了。
只是顾念安吃的依旧不多，很快就放下了筷子。
江之行一直注意着，转过头问她，“不喜欢吗？”
顾念安摇头，“小蛋糕吃太多了，还不饿。”
其实主要是她头疼，疼的胃口都没了。
江之行等了会儿也放了筷子，他也不太饿。
看出来顾念安不太舒服，他带着她到外边散步。
天色黑的早，也凉了起来。
江之行出来的时候还顺手拿了件外套，走了一会儿就给顾念安披上。
他调侃着，“别是被吓的，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。”
顾念安笑了一下，“那倒也不至于。”
她抬手捶了捶额头，“之前睡了一觉没睡好，有点头痛。”
江之行把她揽过来贴了贴额头，没有发烧。
他说，“小姑娘最近怎么了，状态不太好。”
俩人往外走了一段，顾念安突然问，“听说你那个弟弟想出国治疗，今天还给三婶打了电话。”
这个事情江之行知道，江之涛之前还联系过他。
毕竟最开始他的腿是江之行打断的，他想要出国治疗，自然第一个过来找他。
江之涛还没弄清楚自己的处境，电话里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，命令江之行给他掏钱联系国外的医院，寻找最先进的医疗团队。
他自己还做了个计划表，念了一遍，让江之行按照他的列表去执行。
也不知谁给他的脸。
江之行听他说了一大堆之后，只回了他一个字，“滚。”
他也料到了江之涛会找到老宅这边。
毕竟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不计前嫌的救他于水火，那也只有亲爹亲妈了。
他问顾念安，“三婶怎么说？”
顾念安摇头，“三婶被他伤透了。”
她又问，“你们以前都一起生活么，为什么你跟大哥被教养的这么好，他就完全不一样。”
“一个屋檐下生活。”江之行说，“但是家里也分你我，并非是同一个环境中被养大的。”
他说，“以前家里这些人关系不太好，只是场面过得去，那个时候大家都年轻，心气儿高，谁都不服谁。”
所以生活上也都各过各的，边界感挺足的。
现在江夫人提起从前，还说早就看三房那两口子教育孩子的方式不顺眼了。
江夫人算不得一个特别合格的母亲，但是在教育孩子这方面也没什么大错。
她秉持着严厉出人才的理念，对江之行不管是学业上，还是平时的生活中都极其严厉。
她有很多方面的认知也有问题，但大方向没错，教出来的孩子也就差不到哪里去。
江之行察觉出一些不太对劲儿，转头看着顾念安问，“突然问到这个，到底想说什么？”
可真是在他面前什么都藏不住，顾念安搂紧了他的胳膊，倒是没有什么不好说的，“我有点害怕，依着你们家这个情况，不生孩子肯定是不可能的，我不确定我有没有那个能耐能教育好孩子，给他指一条正确的路。”
她没有经历过正常的教育，便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引领小孩。
江之行停下来，转身把她抱在怀里，“还是被今天的乌龙事情吓到了。”
随后他说，“你若是不想生那就不生，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，我其实也并没有很喜欢孩子。”
他一下一下的顺着她的背，“我也不是很确定我能不能做好一个父亲，你也看到了家里这几个男人都是什么样的，以前在教育上他们几乎一手不伸，没有一个人做出很好的榜样，所以我也不会教育孩子。”
顾念安抬头看他，眼眶有点泛红，“真的假的，我总觉得你这番话是在宽慰我。”
“真的真的。”江之行抱紧了她，“我什么时候跟你撒过谎？”
两人在外边逛了一大圈，一直到天色全黑才回去，客厅里就只剩江夫人，在跟她的老姐妹煲电话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