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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节

 

这个画面落在谢云舟眼里别提多刺目了,昔日,能给她插簪子的人只有他,能亲昵碰触她的人也只有他,能牵着她手,同她并行的也只有他,几时轮到荀衍这样做。

谢云舟手指用力掐向掌心,疼痛和怒意一起袭来,胸口像是被什么在撞击,他再次闻到了血腥味。

可他现在不能吐,他不能让荀衍看热闹,他用力压下,腥红着眸子看向江黎,见她要走,说道:“阿黎,别走。”

江黎躲过了他伸过来的手,没停留继续朝前走。

“阿黎,我知道了那日不是江藴救的我,是——”

“哗啦”一声,银珠端着水盆出来,一盆水泼在了他身上,他像是落汤鸡似的,浑身瑟瑟发抖。

银珠惊讶道:“谢将军对不起,没看到你。”

她哪里是没看到,她就是故意的,上次泼他脚下他没长记性,那这次干脆泼他身上好了。

今日天寒地冻,看他穿着一身湿淋淋的衣衫还怎么站在大门外不走。

谢云舟狼狈到无法让人直视,反观荀衍一身白衣芝兰玉树,好看到让人惊叹,他们像是两个极端,一人黑衣,一人白衣,一人面色憔悴,一人面色红润,一人不知所措,一人胸有成竹。

这局,明显荀衍胜了。

但谢云舟不是退缩的人,为了江黎即便是在大的侮辱他都可以受,那是他该受的。

他没动,任冷风打在身上,任牙齿打颤,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
荀衍见他如此狼狈,脸上笑容放大,轻笑两声后,提醒道:“这里不欢迎谢将军,你还是赶离开的好,不然指不定还会被泼。”

谢云舟牙齿咬得咯吱作响,“我不会放弃阿黎的。”他一定要把她抢回来。

“巧了,我对阿黎也势在必得。”荀衍挑衅道,“不若咱们试试,看谁最后能抱得美人归。”

“不过我劝你啊,还是认清现实的好,阿黎现下对你只有恨,你若想让她喜欢你,痴人说梦。”

谢云舟:“……”

谢七是在一个时辰后找来的,他就知道主子一定在这,细数了下,自从那日从江府出来后,主子便每日都会在这里站上许久,口口声声说要见江黎,要对她忏悔,要告诉她,他知道了那年救他的人是她。

可一连等了几日都未曾得见。

谢七挺心疼谢云舟的,错认了救命恩人,把所有的好都给了另外一个人,反而把坏给了救命恩人。

还不是一般的话,是那种能让人窒息的坏,现在想弥补了,可是一切都晚了。

再也换不回那人的心,而自己只有心痛再心痛。

谢七走近时才发现谢云舟身上都是湿的,衣衫像是被冻住了一样,指尖去戳的话能砸出声响。

怕是湿了好久。

谢七扶住他,“主子,要下雪了,咱回吧。”

谢云舟剑眉上染着白霜,纤长的眼睫上也缀着白霜,人显得很虚弱,“不走,我要等阿黎。”

“还等?”谢七道,“今日江二小姐不会再出来了,要不明日再等。”

谢云舟本打算一直等的,只是没挺住,颤颤巍巍晃了几下后,昏倒了,谢七一摸他额头,烫的灼手心,他扶起谢云舟匆匆离去。

金珠打开门看了眼,随后关上门,走回去,“小姐,那人走了。”

江黎盯着手里的书,头都未抬,银珠使了个眼色,悄声说:“下次他若是再来,我还泼他。”

金珠嘀咕道:“怎么说他也是将军,小心惹怒了他没好果子吃。”

银珠想想也是,“那行,他下次来的时候,我们谁也别理会,让他站着,冻死才好。”

银珠之所以这样生气,还不是因为在谢府时谢云舟对江黎实在是不好,不是不理人便是斥责,江黎的几次哭,都是因为他。

还不敢大声哭,只能躲在棉被底下哭。

犹记得那次,他一身酒气的回来,执意让小姐服侍,小姐那晚哭的时辰最久。

江黎不想听到他的名字,淡声道:“晚膳好了吗?”

金珠回:“好了。”

江黎放下手里的书,“用膳。”

-

谢云舟这病来势凶猛,这次不能不请大夫了,军营原本有大夫,只是这几日有事回家了。

谢七做主请的外面的大夫,还是全城最好的大夫,大夫打开他的衣衫看到他身上的伤时,皱眉道:“为何现在才看,应该早些治疗的。”

谢七倒是想,可是作不了住啊,他问道:“将军的身子?”

“伤口感染,发热,受凉,风寒。”大夫一下子说了好几种病症,“总之很棘手。”

“不会有性命危险吧?”

“暂时不会,但若是长此以往,会的。”

这不是大夫吓唬人,谢云舟征战多年,身上大伤小伤不断,后背还有一道冗长的疤痕,是被人从后面砍了一刀,那一刀砍得相当用力,都露出了骨头,差点活不成。

“你以后好看好了他,不能让他这样不爱惜身子。”大夫把药方开好,示意谢七去抓药熬药,又给谢云舟施了真,等他稳妥些后才离开了军营。

谢七怕他乱讲,给了他些额外的打赏,叮嘱他把嘴闭紧了。

大夫点头,“放心,我嘴严着呢,只是屋里那位你要看好了,千万别来第二次,会有性命危险的。”

谢七道:“好。”

……

谢云舟做梦了,梦到江黎质问他,当年为何错认她,他欲解释时,江黎抬手给了他一巴掌,怒斥道:“早知会如此,那日我便不救你,让你死去。”

后面两个字,一直回旋在他的脑海里,以至于醒来后,他都在想,阿黎想他去死,阿黎想他去死。

他掀开被子,捂着胸口处走出了房间,外面在下雪,他趔趄着走过去,拿起最重的那把刀,刚举起,腿一软,重重跪在了地上。

膝盖入雪,他想起了江黎跪在雪里的情景。

雪和冰还是不一样的,冰很凉很硬,而雪能浸湿衣衫,让湿意透过衣衫浸润到骨头缝隙里,起初不觉得有什么,最后你会发现,那抹凉意会一直都在,并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,让你疼痛难捱。

阿黎,那日怕也是这样的感触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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荀衍说到做到,当真给江黎和何玉卿介绍了药材生意,因为她们都不太懂,他一直帮着周旋。

说白了,其实就是荀衍想给她们钱赚,也算是换种方式照拂江黎。

江黎很感激,专门做了一桌饭菜款待他,她做饭手艺极好,荀衍一直在夸她。

江黎柔声道:“衍哥哥喜欢便好。”

荀衍睨着她,眸光悠远道:“喜欢,很喜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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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前绸缎庄的

丽嘉

生意很好,何玉卿有些忙不过来,江黎身子已无大碍,也过去帮忙。

忙完时已经到了酉时,金珠护着她折返,马车走出没多久被人拦住,金珠掀开了布帘。

谢七徐徐走上前。

江黎怕冷,手里抱着手炉,身上披着裘衣,见谢七走来,问道:“何事?”

谢七道:“求江二小姐去看看我家将军。”

谢云舟自那夜冒雪操练后身子越发不大好了,加之这几日领了皇命去追查匈奴人的下落,谁知半路被偷袭,再次重了箭伤,人更加的没有精神,谢七知晓他的心结,犹豫许久后,拦住了江黎的马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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