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节
自己起的大名,裴哲字正腔圆地喊时,赵以川居然又久违地觉得不太合适。
“哦……”他摆好筷子,解释道,“它比较累又有点紧张的时候就会这么睡觉,可能对周围感到不安——鸡汤给你盛碗里了啊。”
裴哲得到了确切答案,这才暂时放下对金丝熊的好奇坐到餐桌边。
但没吃两口,他又有了新的疑问:“金丝熊也是仓鼠?”
“嗯?”
裴哲用喝了酒时那种慢吞吞的语气解释自己的疑问:“上次回去以后我查了一下,我以为‘金丝熊’真的是一种小型的宠物熊。”
赵以川:“……”
裴哲:“我以前没见过。”
怎么办啊,他又开始觉得裴哲很可爱了。
忍着笑,赵以川还要装作对这些笨拙的新奇视而不见,一板一眼地告诉裴哲:“是仓鼠,但比仓鼠大一点。这只叫什么卷毛波利,我也不太懂。”
“为什么要养?”裴哲问。
为什么养。
倒是第一次有人关心这个。
知道他家有金丝熊的人不算少,李谈说他“缺少陪伴”,沈跃点评他这叫“自我牵挂”,苏艺和宁思垚只关心他的金丝熊吃什么喝什么有没有特别的技能……
反而裴哲居然问起了动机。
“哦,没什么。”赵以川说,眼神不自在地闪烁了下,“刚搬来这边的时候在楼下遇到一个小妹妹抱着它的盒子,哭得很伤心。我就问她怎么了,她说这是自己偷偷养的,被家里大人发现了警告说如果不处理掉就从十五楼扔下去。”
裴哲了然:“你就让她送你了?”
“我就……我说帮她养,但是她家现在好像搬走了。”赵以川给裴哲夹一块烤鸭,放在面前的碟子里,“其实我不是很喜欢,但也不讨厌。”
裴哲“嗯”了声,不再追问,低头默默地把烤鸭塞进嘴里。
“好吃吗?”
裴哲想了想:“稍微有点儿咸了。”
赵以川就把放凉了些的鸡汤端到裴哲面前,照顾得如此顺手。
五味杂陈,裴哲垂下眼。
赵以川的确很有爱心,也很有责任感,可能这些他自己都没察觉到。裴哲想着前夜支离破碎的记忆,看着眼前明显精心准备的饭菜。
赵以川现在照顾他,可能和当时收养金丝熊没什么区别。
“不是很讨厌,但也不喜欢”。
二六、“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。”
赵以川煲汤的手艺确实没吹牛,鸡汤口感虽然油润醇厚却一点也不腻,肉香味明显,搭配爽口的淮山和海带丝,太适合宿醉后的裴哲。
“好喝吧?”赵以川问他时,语气带着一丝不经意的炫耀。
裴哲点点头,真心实意地夸他很会做菜。
赵以川只笑了下:“你在家应该不下厨吧?阿姨什么都打点好,所以偶尔吃一点家常菜就会觉得新鲜——上次也是的。”
他听出言外之意了,赵以川觉得他们有隔阂。
正要反驳,赵以川说:“算了,我没有那个意思,吃饭吧。”
于是“我们家也不是你想的那样”一句话尴尬地卡在了裴哲的舌尖,说不出咽不下。
相同阶层圈子里确实不乏狗血故事,比如江德常和三位太太,林薇大哥和二哥的明争暗斗,而裴哲的家庭关系在其中却算难得非常和谐。
父母结合男弱女强,程明柏承担了裴哲的大部分教育和照顾任务,但他没什么贪欲,房子车子都是他的身外之物,平日兴趣爱好除了教书育人,也就一个种菜。裴照雪虽然对裴哲要求极高,看似冷淡,不过她刀子嘴豆腐心,出发点是不坏的。
裴哲自认在这方面没有缺憾和阴影,但二十五岁以后,与父母的代沟开始随着年岁增长莫名地出现。
起初裴哲不在意。
他的工作量太大了,经营好启荣科技是他的中期目标。或许最近总被调侃“已婚男人”,加班时同事爱劝他“赶紧回去陪老婆”,真回了家,面对空荡荡的二百多平米,巨大落差让他对暖黄灯光下的两人晚餐有了强烈渴望。
但他迄今为止得到的已经够多,于是再想索要什么就难以启齿。
赵以川恰到好处地填补了他这一块向往。
一顿饭吃得身心都得到满足,酒醒了,生锈思绪也跟着重新活跃。本着“做饭的人不洗碗”的原则,裴哲自觉要包揽这份活儿,但刚收了下筷子,赵以川就发现了。
他说你是客人,短短四个字逼回裴哲刚迈出的一步。
哦,客人。
咀嚼着这个冰冷疏远的头衔,裴哲被他发了两块宠物饼干,毫不客气地打发到金丝熊窝边,赵以川说你跟它玩儿吧。
可我跟它玩儿什么……?
裴哲欲言又止,揣着宠物饼干继续和金丝熊干瞪眼了。
木屑堆里打滚的小动物比上次好像更圆润了点,裴哲犹豫地掰了半截饼干伸进去试探赔钱货。金丝熊当他不存在,依旧宝贝一样抱着一小块草莓拼命往嘴里塞。
裴哲耐心不如赵以川,它不吃,他就把饼干往边角一扔,坐回了沙发。
手机已经充满了电,裴哲横竖无聊,翻出了“99+”未读消息的项目工作群,内心一惊,赶紧点开从头看起。
启荣科技最近和某个国字头的建工集团一起拿下一个市政府工程,打算在虹市郊区建一个大型的新能源科技研究中心。未来建成后,启荣势必会跟进,届时恰好给了裴哲一个整合资源的机会,扩张子公司规模的同时也能多接触其他业务面。
政府项目,中标后并不能松口气,反而更要时刻打起精神,财务、进度、政策导向都有可能让他们前期努力白费。
裴哲悬着一颗心看完未读消息,确定他刚才浪费了生命中的五分钟。
华建八局和启荣科技的工作人员就“开工谁来看黄历”聊到“临港有家烧烤这段时间很火”,俨然快推心置腹,恨不能立刻把酒言欢了。
想了想,裴哲对姜嘉钰下达指示:“安排下个星期跟八局聚个餐吧。”
姜嘉钰没回他。
周末,她大概正在约会。
裴哲不太在乎这些,他转而研究起两三个人的私聊,而里面竟有隋迟安。
隋迟安三十四岁,单身未婚,正值当打之年。
这人工作态度和能力都没问题,就是丧,随时一副跟工作有深仇大恨的命苦样子,特有时间观念,加班可以,可只要自己宣布了下班那大家都别想找到他。
他为前东家工作10年,从应届生干到技术部老总,因为这个最后被边缘化,过得很不开心。隋迟安去年主动辞了年薪百万的工作,上任启荣科技的副总,人很好说话,就是对谁也没笑脸,裴哲每次找他都有种自己正在奴役隋迟安的错觉。
合作两个月后,裴哲对隋迟安“非工作时间别打扰老子”的行事风格早有体会,但他今天居然被隋迟安打扰了,稀奇。
隋迟安打字和说话同样惜字如金:“裴总,你听说过‘驰元’这家公司吗?”
是早晨发的。
他向来不爱打哑谜,裴哲思索很久,觉得其中一定有隐情,斟酌后才答:“知道,临港那个做轻化工的,前两年差点借壳上市成功了。”
隋迟安反常地秒回复:“对啊。”
裴哲:?
隋迟安打字打了好一会儿,内容预料之外的长。
“驰元自己有从研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