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0节
迈达尔王国覆灭13
◎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好◎
纽曼在地牢里睡得不太好, 被狄亚丝浇了魔药之后，她的伤口愈合后依旧昏昏沉沉的，提不起劲, 即便是选择睡觉, 也会时睡时醒。
翻了个身, 隐隐看到一个人影立在牢房外，纽曼有点被吓到了，但还是保持镇定，询问：“谁在那里？”
黑格脚边的煤油灯亮了起来, 黑格能够看得到纽曼, 纽曼也看得到黑格。
纽曼从地上爬起来, 揉了揉睡得有点麻了的头部。
“来了不说一声？”
“我看你睡得挺好的。”
“……”
黑格坐在椅子上, 像是在那里等了很久。
“听狄亚丝说，你有事情要跟我说？”纽曼靠着墙，右膝盖立起, 右手搭在膝盖上。
“纽曼，放弃迈达尔王国吧, 迈达尔王国没有任何意义。”语气平静，像是说着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。
黑暗微弱的光中, 纽曼翠绿的眼睛变得冰冷，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格，尽管她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, 也不会让人感到狼狈。她就像是黑暗中的利刃，只要找到机会，就会迅速飞出, 给对方致命一击。
纽曼低声笑了几声：“我还以为你知道我‘无论如何’都会站在迈达尔王国这边……”
黑格立马接上话：“我知道……但是我不知道你拼死也要保住迈达尔王国的理由, 对于你来说, 迈达尔王国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？”
纽曼沉默，嘴唇抿成一条线，意味不明地重复黑格说过的一个词：“拼死？”
似乎对这个形容充满了疑惑，随后，纽曼自嘲般：“也是，我在你们所有人眼中，我就是想拼命保住迈达尔王国。”
纽曼问：“我拒绝的话，你会杀死我吗？”
黑格回答了一个让她意外的答案：“不知道。”
“说实话，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好……”黑格的背靠着椅子，“如果你能够选择放弃迈达尔王国，那是最好的结局。”
七阶……并且随时成为八阶强者的纽曼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。
“而且比起一直把你关在这里，更好的选择应该就是让你死得痛快些吧。”
纽曼却笑了，充满了欢快：“太奇怪了，明明我们没有认识多久，你就像是跟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一样跟我说话……你也一直在询问我的意向。”
她垂下目光，产生一种怪异的念头，并说出来：“说不定，我们曾经真的认识了很久。”
空气凝固。
“你想听我的事情吗？”纽曼的目光再次落在黑格身上。
“非常乐意。”
纽曼自我调侃了一句：“这些事情，我都没有告诉过温妮。”
“温妮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？”
“算是吧，也可以不算。她的母亲对我很好，所以我和她就多联系了一些。”
“你就这么告诉我没关系吗？”
“没关系，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迈达尔王国吗？告诉你也没什么。”
又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人知道关于她的事情，现在产生了“拥有一个了解自己过去的人，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”的想法。
“在我小的时候，大概四五岁吧，迈达尔王国和安加菲德王国发生了战争。我和我的家人在边缘的一个小村落里，某天，安加菲德王国的人杀过来了。而我的父亲为了活命，向安加菲德王国的人‘摇尾巴’。”
纽曼的右手托着脸：“他说‘我的父母就是安加菲德人，我是被卑鄙的迈达尔王国人抓到这里，并让我当迈达尔王国人的儿子，这是耻辱’，可是，村子里的人都知道，他在撒谎，在编篡谎言，他的父母都是迈达尔王国人。”
“他又说‘我可以为你们做任何事情，因为我也是安加菲德王国的人，我体内流淌着安加菲德王国人的血’。”
“当安加菲德人得知他有一个妻子和女儿的时候，他说‘不，是这个可恶的迈达尔王国人勾引我，还生下一个迈达尔王国人和安加菲德王国人的杂种，这个孩子说不定是她和另外一个迈达尔王国人生下的野种’。”
“安加菲德王国的人相信了。”
“他们打算杀死我们的时候，迈达尔王国的士兵来了，他们将安加菲德王国的士兵清理了。后来，愤怒的同村人把父亲杀死了。”
“再后来，等迈达尔王国的士兵走了之后，安加菲德王国又来了一批士兵，几乎杀光了整个村子的人。”
“母亲带着我逃离了那个地方，带着仅有的几枚银币前往首都。”
“母亲一直跟我说，不要成为像是父亲一样的叛国贼，要始终记得自己是迈达尔王国人，不能背叛迈达尔王国。她每天都会跟我说类似的话，直到这个念头成为我的梦魇。”
黑格问：“因为母亲的这句话，所以你始终站在迈达尔王国这边？即便你根本就不喜欢迈达尔王国？”
“算是吧。”纽曼深吸了一口气，“母亲死在了首都，因为有个商贩看上了母亲，母亲不愿意，把那个商贩杀死之后，为了不拖累我，自杀了。”
她翠绿的眼睛染上一丝悲伤的情绪，又像是看到曾经令她快乐的时光，那份幸福一闪而过。
“临死之前，母亲让我离开，还说了一直以来在重复的话，就是不让我背叛迈达尔王国。”
“于是，我每天晚上睡觉，都会梦到母亲对我说，你绝对不能像是你父亲一样成为迈达尔王国的叛徒。”
“母亲死了之后，我过上了艰苦的日子，为了活下去，我去抢劫，去偷东西，被人殴打。再后来，实力强大一些，我就开始向冒险者动手，坑杀他们，夺走他们身上钱财，渐渐地，我就富裕起来了。”
听到这里，黑格似乎有点明白当时快要冻死的自己为什么会被纽曼救下来，大概是透过她看到了曾经的自己。在那段时间里，黑格为了活下去，也做了低劣的事情，即便跟纽曼比起来，那不算什么。
“温妮曾经劝说我成为冒险者，不要再去那种事情了。可是，我厌极了所谓的冒险者小队。成为冒险者，就要加入冒险者小队，哪怕没有加入小队，也会是两人行动。独狼在冒险者的圈子里，就是一个异类。”
黑格露出恍然的表情：“所以你才会一口一个冒险者？”
“……算是吧。”纽曼有点不太愿意承认，但这却是事实。
因为不喜欢冒险者，所以总是在冒险者面前强调“冒险者”这个词来讥讽对方。
哪怕对方不知道其中的含义，也能膈应到对方。
“你的内心真是意料之中地黑暗。”黑格点了点头，表达认可，语气诚恳，不会让人觉得她在讽刺。
“……”
黑格回到正题：“你真的无法放下母亲‘给予’你的执念吗？”
纽曼沉默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，反倒是问：“你为什么希望我放弃迈达尔王国站在你那边？仅仅因为我的实力吗？”
“就像是你说的，或许我们‘曾经’真的认识。经过一段旅行，我想，我很喜欢你，才想让你放弃迈达尔王国。你的实力只是一个很小的因素。换成是别人，我不会给他任何选择，更不会让狄亚丝留住他的性命。”
纽曼忍不住笑了出来：“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怪异哈哈哈哈……”
其实她还想吐槽黑格说得太暧昧了。
她的笑声逐渐收敛，垂下目光，不说话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