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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节

 

他跟陆姩跟着这么紧,最希望她清白无辜。多年的经验告诉他,答案可能让他失望。

他突然想起话梅糖的味道。地狱焚烧的灵魂会因为迟到的救赎,而涅槃重生吗?没有答案。

他执法的信念是不枉直,不漏恶。杀人为恶,无关因由。他唯有一查到底。

最近,张均能和陆姩见面频繁。有时候他和她逛街,或者她陪他散步。

朋友们以为她是他的女朋友。

他摇摇头。

他们起哄说不信。

陆姩低头笑笑,不答是否。

这天,他去了陆姩家吃饭。到了楼下,觉得有什么视线。他抬起头。

彭安立即闪到窗帘后。他的表情不那么友善。这名巡捕怎么回事?天天来杀人犯的家里吃饭?

陆姩的房子收拾得井井有条。

张均能不禁联想,她处理案发现场,大概也如此干净利落。

饭桌上,张均能问的还是生活日常:“这阵子休息得怎么样?还失眠吗?”

“想睡。”陆姩苦笑一下,“邻居太吵了,吵得我无法早睡。”

“邻居?”彭安?

“新搬进来的,喜欢西洋曲,吵到凌晨。”

哪有养伤的病人天天到凌晨还不睡的?张均能问:“你没上门去说吗?”

“说了,这两天好些,我救了他一回,他当报恩就不敢了吧。”

“救他是什么事?”

陆姩把楼梯的事简单说了一遍。

张均能追问:“他受了什么伤?”

“刀伤吧。”陆姩暗自斟酌,哪些该说,哪些需要隐瞒。

“巡捕介入了吧?”

她捞了一块牛肉到他的碗中:“瞧瞧你这探案的警觉。”

“抱歉,习惯了。”张均能吃完那片牛肉,“他报警了吗?凶手抓到了没?”

“抓到了吧,说是他公司的一个人。”

张均能恍然:“听起来像是夜总会的案子,前不久的。”

“夜总会?”陆姩惊讶。

“是,受害者姓彭,算是轻伤。”

“嗯,他姓彭,性格挺弱的。”想起彭安抖腿的傻样,她不免鄙夷。“吃不吃香菜?”

“不,谢谢。”张均能连忙摆手,“我怕那阵味道。”

陆姩把香菜全夹到了自己的碗中:“对了,张巡捕。你了解录音机吗?”

张均能:“怎么?”

陆姩:“听说近来有贼人出没,楼下人家丢东西了。”

张均能:“报警了吗?”

陆姩:“前几天来了巡捕,但没抓到贼人。人心惶惶的,我想装一个录音机。如果有万一,能留个破案线索吧。”

张均能:“好,我送一个给你。”

陆姩:“不不不,张巡捕,你帮了我太多,我不能让你破费。你跟我去买就行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谢谢你,张巡捕。”她嫣然姣好的脸颊,红粉可人。

陆姩下楼送走了张均能,回来时见彭安站在门口,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。

他转过头来:“这么巧,我刚才敲门,你没在。”

“怎么了?”陆姩上下打量他。

彭安微微笑了下:“这是我家托人送来的腌肉。我朋友不在,我一个人吃不完,送些给你吧。”他长相俊美,神情端正,真诚极了。

“不用了。”她努努嘴,“你派些给其他邻居吧,我家里还有不少菜。”

“给了,一一派完了。再说了,我跟你的交情和她们不一样。”

“谢谢了。”她又暗暗鄙夷,他和她的交情就是生死大仇。

“对了。”彭安又说,“我还有酱料,你试试。我家自制的。”

“好的。”东西是收下了,她却想,这肉不会是用毒药腌制的吧?

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邻居,她常有不安。

她有天做梦掉进了陷阱,但连猎手是谁都不知道。

自那之后,陆姩失眠得厉害。她觉得彭安古怪,又说不上来。他这人,弱得过分了。

短短几天,她的黑眼圈已经盖不住了。

彭安一切如常。遇见了她,浅笑地打招呼。

陆姩决定试探彭安。她请他过来吃饭。

他来了她家,开心地停在她的厨房门前,又怔愣说:“啊,要不带上食材去我家吧?你这厨房好小。”

她轻声问:“你那油盐酱醋有吗?”

“……呃,没有。我不会做饭。”他尴尬地低下了头。

“那就不过去了。”她进了厨房,“你朋友回来了吗?”

彭安站在门口:“没有。他去了香港,说不定船上出意外了。”如果陈展星真的死在香港,算得上苍天有眼了。

“哦。”

彭安:“你是不是最近睡得不好啊?”

“嗯。”不说黑眼圈,她那无神的双目就表明了睡眠不足。

彭安讪讪地说:“不会是我不开音乐了,你不习惯吧?”

“不是,生活累。”

“哦。”杀人算什么本事,把人折磨得提心吊胆才有趣。

陆姩请客上的菜,正是彭安的腌肉。他吃得津津有味,就是坐上饭桌就不爱说话了。

气氛沉闷无比,她哪里试探得出重要信息。

吃最后一口饭时,他才说:“我要赶紧把伤养好。下个月我弟弟过来,要是他发现我的事,又告诉爸妈,二老能哭一缸泪。”

“嗯。”闻言,陆姩知道自己该准备计划行动了。

放下碗筷,彭安弓腰道歉:“对不起,我们家吃饭……不许聊天。我嘴上有东西喉咙就跟哽着一样。”弓腰时还险些撞上了饭桌,他露出了傻样。

陆姩瞥他一眼:“没事。”她希望他是一个真正的大傻瓜,这样利用价值才高。

彭安为了表达歉意,主动进厨房去洗碗。

这事让他后悔莫及,活了二十六年都没有这么后悔过。

他摔了两个碗。

陆姩立即凶恶地指着他说:“那是我的十二金碟!”结果她差点踩到碎片,为了避让,不得不撞进了他的怀中。

他托了她一下。

这没什么,坏就坏在他驼着背、弓着腰,她一仰头,高度和他齐平,就那么一下,她亲上了他的嘴唇。

那一瞬间,彭安几乎要爆炸了。他忍,忍到“忍”字上面那把刀掉落。

碗也不洗了,他立刻离开。

回到家,他没有开灯,手背在嘴唇狠狠拭了两下。

忽地,灯光亮了起来。

陈展星不知何时回来了,懒洋洋地半躺在沙发,眸色潋滟:“去她家吃完饭了?”

彭安深沉的眼睛里布满阴云。

陈展星琢磨着:“她惹你不痛快了?”

彭安没回答,又擦了一下嘴唇,往卫生间走。

“……”陈展星从沙发上蹦了出来,跟着彭安的步子。

彭安先是漱口,再用水柱冲刷双唇。

“你这——陈展星琢磨说,“不会是初吻没了吧?”

彭安的戾气一一映照在前方的镜子里。那个讨厌的女人,他想杀她了。

陈展星双手击掌:“值得庆祝。”

蛇身一圈一圈向上绕,张嘴吐出了血红的信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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